1950年4月26日凌晨三點，陳樾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上全是冷汗。窗外春雨淅淅瀝瀝，他卻感覺一股燥熱從心底涌上來。夢里那些崎嶇的山路、陷在泥濘中的卡車、徒步跋涉的戰(zhàn)士身影揮之不去。

"運輸問題必須解決..."陳樾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涼水，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了些。他翻開筆記本，借著煤油燈的光亮快速畫著草圖，鋼筆尖在紙上勾勒出一輛造型奇特的車輛輪廓。

天亮時分，陳樾頂著兩個黑眼圈敲開了趙廠長的家門。趙廠長正蹲在院子里刷牙，滿嘴泡沫地抬頭："哎呦我的陳大總工，你這是..."

"老趙，咱們得改改工作方式了。"陳樾直接掏出一沓寫得密密麻麻的紙，"你看看這個。"

趙廠長胡亂擦了把臉，接過文件一看，睡意頓時全無："增設技術部？十個實驗室？三千人編制？你這是要把兵工廠翻個底朝天啊！"

"時間不等人。"陳樾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展開那張畫著車輛草圖的紙，"你看這個山地運兵車設計，需要十個實驗室協(xié)同攻關。咱們現(xiàn)在這種小作坊式的研發(fā)太慢了。"

趙廠長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他轉身進屋，從床頭柜里取出一份標著"絕密"的紅頭文件："部里剛來的指示，特別提到要解決山地運輸問題..."

兩人蹲在院子里的石磨旁，就著晨光開始謀劃。陳樾的鉛筆在紙上飛快地畫著組織結構圖："技術部負責所有研發(fā)工作，下設十個專業(yè)實驗室。我專心搞設計，具體實施交給實驗室。這個山地運兵車項目需要動力、傳動、懸掛、車身..."

4月28日，兵工廠召開了建廠以來最特殊的一次黨委擴大會議。會議室里煙霧繚繞，十幾個科室負責人傳閱著陳樾的改革方案，議論聲此起彼伏。

"十個實驗室？咱們現(xiàn)在連三個都湊不齊！"

"三千人編制？廠區(qū)宿舍都不夠住！"

"這些設備清單...得花多少錢啊..."

陳樾站在黑板前，用粉筆畫了三個并排的卡車："現(xiàn)在我們的研發(fā)模式是這樣——"他在第一輛卡車下面寫"設計"，第二輛寫"試制"，第三輛寫"量產"。

"太慢了！"粉筆"啪"地折斷，"我們要改成這樣——"他又畫了十輛并排的卡車，每個下面都寫著不同的專業(yè)名稱，"動力、傳動、懸掛...十個實驗室同時開工！"

財務科長老劉的算盤打得噼啪響："按這個方案，光設備采購就得..."

"不用采購。"陳樾打斷他，"機械分廠自己造。我已經畫好了專用機床的改進圖紙。"

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著這個年輕人——他眼睛里的血絲和堅定的目光一樣醒目。

最終方案獲得了通過，但規(guī)模縮減為第一期先建五個實驗室。散會時，趙廠長拉住陳樾："老陳，你知道我頂著多大壓力支持你嗎？要是搞不成..."

"一定能成。"陳樾望著窗外正在擴建的廠房，"咱們輸不起啊。"

接下來的日子，兵工廠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新建的紅磚實驗室拔地而起，從各部隊抽調的技術骨干陸續(xù)報到，機械分廠日夜不停地生產實驗設備。

陳樾忙得腳不沾地。白天要給新來的研究員培訓，晚上要審核各實驗室的籌建方案，半夜還得繼續(xù)畫新的山地運兵車圖紙。他的辦公室門口永遠排著長隊，飯盒里的飯菜經常放到冰涼都沒動一口。

"陳總工，發(fā)動機實驗室的渦輪增壓器測試出問題了！"

"陳工，傳動實驗室的差速器裝配不上！"

"老陳，新來的這批大學生看不懂懸掛系統(tǒng)圖紙！"

每個問題陳樾都得親自解決。有次他在調試變速箱時直接暈倒在車間，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躺在醫(yī)務室里，手上還扎著輸液針。護士小張紅著眼睛說："陳總工，您都燒到39度了..."

5月5日，第一批五個實驗室終于準備就緒。陳樾拖著病體參加驗收，看著嶄新的實驗臺和锃亮的設備，忍不住咳嗽著笑了："好，真好..."

技術部掛牌那天，全廠職工都來圍觀。趙廠長親手揭開紅綢布，露出"北方第一兵工廠技術部"的銅牌。陳樾站在人群后面，看著那些年輕的研究員們好奇地摸著新設備，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從今天起，"陳樾在新組建的技術部大會上宣布，"我只負責提供設計方案。具體實施由各實驗室完成，解決不了的問題再來找我。"

臺下響起一片議論聲。老周擔憂地問："那質量控制..."

"每個實驗室設質檢組，執(zhí)行統(tǒng)一標準。"陳樾展示出厚厚一摞《軍用車輛技術規(guī)范》，"這些是詳細的技術標準，從今天開始背，三天后考核。"

會后的場景讓陳樾既欣慰又心酸——食堂里、路燈下，到處都是捧著技術規(guī)范苦讀的年輕面孔。有個戴眼鏡的小伙子甚至把傳動比計算公式抄在手心上，吃飯時都在默記。

5月10日，新體系正式運轉的第一天。陳樾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專心繪制新的山地運兵車圖紙。這款被命名為"山貓"的運兵車采用全時四驅系統(tǒng)，配備紅星動力1號改進型柴油發(fā)動機，底盤離地間隙高達35厘米，車廂可搭載12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這個懸掛系統(tǒng)..."陳樾皺著眉頭修改圖紙，"得用五號實驗室新研發(fā)的液壓減震器。"

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機器轟鳴聲。第一實驗室正在測試新型渦輪增壓器，第二實驗室在攻關變速箱難題，第三實驗室負責懸掛系統(tǒng)研發(fā)...整個技術部如同一臺精密的機器高效運轉。

中午時分，陳樾突然發(fā)現(xiàn)辦公室安靜得出奇。往常這時候早就排起長隊，今天卻只有文件傳遞員輕輕敲門。他好奇地走到窗前，看見各實驗室里忙碌而有序的景象——研究員們三三兩兩討論技術難題，技術工人熟練地操作設備，質檢員認真記錄測試數(shù)據(jù)...

"成了。"陳樾長舒一口氣，這才感覺到后背的襯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傍晚的總結會上，各實驗室匯報首日成果。讓陳樾驚喜的是，不僅完成了既定任務，還自發(fā)解決了不少技術難題：

"我們改進了發(fā)動機冷卻系統(tǒng)，功率提升15%"

"發(fā)現(xiàn)變速箱齒輪可以優(yōu)化，噪音降低40%"

"設計了個新型扭力桿，越野性能提升顯著..."

趙廠長樂得合不攏嘴："好！這才像搞現(xiàn)代化軍工的樣子！"

夜深人靜時，陳樾獨自走在廠區(qū)里。新建的實驗室燈火通明，隱約傳來討論聲和機器聲。他想起剛穿越來時那個只有十幾人的小作坊，不禁感慨萬千。

"系統(tǒng)，掃描當前研發(fā)體系。"他在腦海中下令。虛擬屏幕上立刻顯示出整個技術部的三維模型，各實驗室的工作狀態(tài)以綠色光點表示——全部正常運轉。

【效率評估：較原模式提升420%】

【錯誤率：下降85%】

【產能預測：兩個月后可實現(xiàn)...】

陳樾關掉系統(tǒng)，抬頭望向北方的夜空。那里，隱約有雷聲滾動。他轉身回到辦公室，繼續(xù)完善"山貓"運兵車的設計圖紙。這款兼具機動性和可靠性的山地車輛，將成為未來戰(zhàn)場上的重要裝備。

在某個實驗室里，一群年輕的技術員正圍著一個縮小版的車輛模型激烈討論；在鑄造車間，工人們正在澆鑄第一批差速器外殼；而在測試場，第一臺樣車的底盤正在進行極限測試...

改革后的研發(fā)體系，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轉。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迎接那個即將到來的寒冬。陳樾知道，當大雪封山之時，這些"山貓"運兵車將載著戰(zhàn)士們穿越崇山峻嶺，為前線送去勝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