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權的靴底踏碎迷霧中的枯枝,掌心的蓮種突然發(fā)出蜂鳴。那些金色光粒在他周身織成半透明的繭,將尸煞長刀劈來的腥風擋在三尺之外。他側頭看向身后,蓮宮方向的戰(zhàn)歌聲正被越來越密集的號角聲吞噬,童乾的朱雀火焰在迷霧邊緣忽明忽暗,像風中殘燭。
“急什么?!?郭權握緊蓮槍,槍尖的光焰突然朝左側急轉,精準刺穿從樹后撲來的黑影 —— 那是個沒有臉的黑袍人,脖頸處的切口平整如鏡,腔子里塞滿了蠕動的白色蟲群,“蝕骨門就這點本事?”
蟲群突然炸開,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蛆蟲撲向他的面門。郭權的金色光繭瞬間收緊,將蛆蟲燒成灰燼,卻在余光中瞥見驚人的一幕:那些灰燼落地后竟組成符咒,在地面拼出與他鎖骨胎記相同的圖案,只是圖案中心多了個猙獰的骷髏頭。
“這是‘替身咒’?!?郭權突然想起爺爺日記里的插畫,“用血親的骨粉做引,能轉嫁致命傷……”
話音未落,左肩突然傳來劇痛。他低頭看見一柄骨劍從背后穿透胸膛,劍尖上沾著的碎肉里,混著幾縷與他發(fā)色相同的發(fā)絲。而握著骨劍的,是個面容與他一模一樣的黑袍人,只是對方的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不斷旋轉的黑色漩渦。
“另一個我?” 郭權的蓮槍反手刺出,卻在觸及對方胸膛的瞬間凝固 —— 黑袍人的心臟位置,嵌著半塊狐貍玉佩,與他從爺爺遺物中找到的那塊正好拼成完整的圓形。
黑袍人突然發(fā)出刺耳的笑,聲音與郭權自己的聲線分毫不差:“我是你血脈里的惡念,是郭家欠蝕骨門的債?!?他猛地拔出骨劍,帶出的血珠在空中化作黑色的符咒,“你毀掉蝕靈鼎的瞬間,就該知道,有些債要用命來償。”
郭權的傷口處突然傳來鉆心的癢,那些黑色符咒順著血液流遍全身,在皮膚上烙下與黑袍人相同的漩渦印記。他咬著牙將蓮槍插進地面,金色光焰順著槍桿蔓延,在周圍燃起環(huán)形火墻,暫時逼退撲來的尸煞群。
“債?” 郭權咳出一口血,血落在火墻上竟讓火焰暴漲三尺,“我爺爺用命還過了,我父親被你們折磨了二十年,現(xiàn)在輪到我 ——” 他猛地抬頭,金色蓮花胎記爆發(fā)出刺眼的光,“—— 來討還血債!”
蓮槍突然自動飛起,槍尖的光焰凝聚成巨大的蓮花,將黑袍人困在中央。郭權清晰地看見,對方黑袍下的皮膚上,刻滿了與蝕靈鼎相同的郭家名字,而最頂端的 “郭權” 二字,正隨著自己的心跳微微搏動。
“你殺不了我?!?黑袍人在蓮花中獰笑,身體突然變得透明,與周圍的迷霧融為一體,“除非你想讓那些剛清醒的郭家旁支,再次變成尸煞。”
郭權的動作驟然停滯。蓮槍上的光焰映出遠處的景象:祭壇方向,那些剛倒地的黑袍人正重新站起,他們脖頸上的蛇形項圈突然收緊,眼睛里開始浮現(xiàn)出與黑袍人相同的黑色漩渦。
“這是‘同命咒’。” 白發(fā)老者虛弱的聲音突然在腦海里響起,“郭家血脈被蝕骨門用邪術連在一起,你死,他們?nèi)溃凰麄冏兂墒?,你也會被煞氣同化。?/p>
黑袍人化作的迷霧突然涌來,在郭權耳邊低語:“想想你父親,想想那些無辜的旁支,只要你乖乖走進蝕骨鼎,他們就能活下來?!?/p>
鎖骨處的金色蓮花突然發(fā)燙,郭權想起高麗含淚的眼神,想起童乾被腐蝕的翅膀,想起郭青山殘魂里的解脫。他猛地握緊拳頭,光焰再次暴漲:“我不會用自己的命做交易,更不會讓蝕骨門的陰謀得逞!”
蓮槍突然分裂成七支,槍尖分別指向七個方向。郭權的靈力順著地面蔓延,那些被燒成灰燼的符咒突然亮起,在地上組成與七煞鎖魂陣相反的圖案 —— 金色蓮花取代了血色蓮臺,伏妖羅盤的紋路纏繞住鎖鏈,將黑袍人困在陣眼。
“是‘七星鎮(zhèn)魂陣’!” 黑袍人的聲音里終于有了驚慌,“你怎么會……”
“我爺爺?shù)娜沼浝?,不僅有詛咒,還有破咒的方法?!?郭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七支蓮槍同時刺向陣眼,“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p>
金色光焰沖天而起,黑袍人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在陣中不斷扭曲,最終化作一張黑色的符紙,符紙上用鮮血寫著郭權的名字。當蓮槍刺穿符紙的剎那,遠處祭壇上的蛇形項圈同時碎裂,那些剛站起的黑袍人再次倒地,這次他們的眼睛里,終于露出了屬于自己的清明。
郭權的父親掙扎著朝他揮手,嘴唇翕動著說:“快跑…… 他來了……”
大地突然劇烈震顫,迷霧深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郭權的蓮槍劇烈跳動,槍尖的光焰映出個龐然大物的輪廓:那是個由無數(shù)尸塊組成的巨人,身高十丈,頭顱是用七顆狐族祭司的頭骨拼接而成,胸口嵌著個黑色的巨鼎,鼎口不斷噴出黑色的煞氣,而操控這一切的,是坐在巨人肩膀上的青銅面具人。
不,那不是面具,而是用活人的臉皮制成的,上面還能看見未干的血跡。
“郭權,我們終于見面了?!?青銅面具人發(fā)出的聲音,竟與郭權爺爺?shù)穆曇粢荒R粯樱拔沂俏g骨門現(xiàn)任門主,也是你的…… 太爺爺?!?/p>
郭權的瞳孔驟然收縮。青銅面具人摘下面具,露出張與郭青山幾乎相同的臉,只是他的額頭沒有黑色蓮花,而是烙印著金色的蓮花印記,與郭權的胎記分毫不差。
“當年郭青山毀掉蝕靈鼎,讓我失去了成為鼎器的機會?!?老者的聲音里帶著刻骨的仇恨,“但我找到了更好的方法,用郭家旁支的尸身,用狐族祭司的頭骨,煉制出了更強的‘蝕骨巨人’!”
他拍了拍巨人的肩膀,巨人口中噴出的煞氣突然凝聚成手,朝著郭權抓來。郭權的蓮槍及時迎上,光焰與煞氣碰撞的瞬間,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周圍的樹木紛紛炸裂,露出后面隱藏的景象:無數(shù)具狐族和郭家的尸骨,被煞氣連接在一起,組成了巨人的軀干。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郭家守護的青丘,這就是你們狐族信任的盟友?!?老者的聲音里充滿了嘲諷,“他們的骨頭,成了我最強大的武器?!?/p>
高麗的金箭突然從側面射來,箭上的蓮火擊中巨人的膝蓋。巨人發(fā)出一聲咆哮,膝蓋處的尸塊掉落,露出里面的金色蓮花 —— 那是狐族圣女的頭骨,頭骨上的蓮花印記正散發(fā)著微弱的光。
“是圣女!” 高麗的聲音帶著驚喜,“她的魂靈還沒消散!”
郭權的蓮槍突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想起郭青山記憶里的暴雨夜,想起被刺穿心臟的圣女,想起那些浸泡在蓮種里的心頭血。他猛地將靈力注入蓮槍,槍尖的光焰化作金色的蓮花,朝著巨人的胸口飛去。
“不要!” 老者發(fā)出驚慌的吶喊,操控著巨人去擋,卻被蓮槍穿透了手掌。金色蓮花落在圣女頭骨上的瞬間,整個巨人突然停止了動作,那些組成軀干的尸骨開始分離,露出里面纏繞的黑色煞氣。
圣女的魂靈從頭骨中浮現(xiàn),她的身影在金光中漸漸清晰,手中握著半塊狐貍玉佩,與郭權和父親手中的合在一起,組成了完整的九尾蓮形狀。
“郭權,謝謝你?!?圣女的聲音空靈而溫柔,“當年郭青山刺向我的那一劍,是為了救我,也是為了救青丘?!?/p>
郭權的腦海里突然涌入新的記憶碎片:暴雨夜,郭青山舉著伏妖羅盤刺向圣女,是為了逼出她體內(nèi)的蝕心蠱;密室里,他用自己的心頭血浸泡蓮種,是為了保留圣女的魂靈;祭壇上,刺穿他心臟的人,正是現(xiàn)在的蝕骨門門主 —— 他的太爺爺。
“原來如此……” 郭權的眼眶濕潤了,“爺爺他……”
“他是青丘的英雄,也是郭家的英雄?!?圣女的魂靈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頂,金色蓮花印記在他鎖骨處更加明亮,“現(xiàn)在,該輪到你了?!?/p>
圣女的魂靈突然化作無數(shù)光粒,融入郭權的蓮槍。蓮槍的光焰暴漲,槍身上浮現(xiàn)出九尾蓮的圖案,伏妖羅盤的紋路與蓮花印記交織在一起,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不!我不會輸!” 蝕骨門門主發(fā)出瘋狂的吶喊,操控著巨人最后的煞氣,朝著郭權撲來,“郭家的宿命,就是為蝕骨門服務!你改變不了!”
郭權握緊蓮槍,迎著煞氣沖了上去。金色光焰與黑色煞氣碰撞的瞬間,他仿佛看到了郭家歷代先祖的身影:有掙扎的,有反抗的,有犧牲的,他們的眼神里都充滿了對自由的渴望。
“我們郭家的宿命,從來不是被操控,而是守護?!?郭權的聲音響徹云霄,蓮槍刺穿了巨人的心臟,“從今天起,由我來改寫!”
金色光焰徹底吞噬了黑色煞氣,蝕骨門門主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在光中漸漸消散,只留下一聲不甘的詛咒:“郭家的血脈里,永遠流淌著蝕骨門的血,你遲早會變成和我一樣的人……”
當光芒散去,迷霧漸漸消散,露出晴朗的天空。郭權拄著蓮槍站在原地,胸口的傷口正在愈合,鎖骨處的金色蓮花更加明亮。他的父親朝他跑來,臉上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遠處,高麗和童乾也帶著幸存的狐族和郭家旁支走來。童乾的翅膀雖然還留著疤痕,但已經(jīng)重新長出了羽毛;高麗的弓箭上,多了一朵金色的蓮花裝飾。
“結束了嗎?” 高麗輕聲問。
郭權搖了搖頭,看向蝕骨門門主消失的方向。那里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個黑色的漩渦,漩渦里隱約可見無數(shù)雙眼睛,正靜靜地注視著他。
“不,還沒有結束?!?郭權握緊蓮槍,金色光焰再次亮起,“蝕骨門的根基還在,太爺爺?shù)脑{咒也還在。但我相信,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沒有什么能阻擋我們?!?/p>
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充滿了驕傲。郭權看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掏出那半塊狐貍玉佩:“爹,這玉佩……”
父親的眼神變得溫柔:“這是你娘留給你的,她說,等你有一天能保護青丘了,就把它交給你?!?他頓了頓,“其實你娘是狐族的圣女,當年為了救我,才被蝕骨門抓走……”
郭權的瞳孔驟然收縮,一個驚人的念頭在腦海里浮現(xiàn):難道圣女的魂靈,就是他的母親?
就在這時,掌心的蓮種突然再次發(fā)燙,遠處的黑色漩渦里,傳來了太爺爺陰冷的笑聲:“郭權,七夕之夜,我在蝕骨鼎前等你。到時候,你會知道所有的真相…… 包括你母親的下落?!?/p>
郭權的眼神變得堅定,他握緊蓮槍,轉身看向伙伴們:“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在七夕之前,我們必須做好準備?!?/p>
高麗和童乾點了點頭,眼中充滿了信任。父親的笑容里帶著鼓勵,郭家旁支和狐族的幸存者們,也紛紛站直了身體,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金色的蓮花在青丘的土地上次第綻放,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照亮了每個人的臉龐。郭權知道,真正的挑戰(zhàn)還在等待著他,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不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他的身后,有家人,有朋友,有需要守護的人。他的血脈里,不僅有郭家的掙扎,更有守護的力量。他的手中,握著蓮槍,握著希望,握著改寫宿命的勇氣。
七夕之夜,蝕骨鼎前,他會揭開所有的真相,會救出母親,會徹底粉碎蝕骨門的陰謀,會證明,血脈從來不是枷鎖,選擇才是。
而屬于他的傳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