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若沒有進屋,而是蹲在路燈下,繼續看著書,寫著作業......
張晨這才猛地意識到,他自以為辦的好事,可能并算不上好事......
在白溪若寄住在她大伯家的日子,她都是要上完三節晚自習才回家的。
被他改了時間,以白溪若的性子,可能都沒膽子跟她大伯母坦白。
她連在學校受欺負了都不敢說,又怎么好提前回家呢......
虧自己還同樣是寄人籬下長大的,這么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張晨心疼的走過去。
白溪若低著腦袋,完全沒注意到張晨正朝著她走過來。
直到面前出現一雙鞋,影子將她看書的光線完全遮擋,她才一臉無辜的抬起頭......
“什么時候開始的?”張晨皺眉,伸手撇開她的劉海,盯著她的眼睛,“不讓你回屋?”
白溪若咬了咬嘴唇,搖搖頭:“沒,沒有。”
“那你為什么不回屋?這里蚊子多,更舒服?”
白溪若拿衣服遮了遮手臂上的疙瘩:“......”
張晨眼尖注意到,抓住她的手,語氣不受控制的放大:“你怎么那么笨啊?你不會跟我說嗎?”
虧他還覺得不幸中的萬幸,白溪若雖然還是膽小自卑,但好歹是敢在自己面前表達一些想法了。
可現在看來,狗屁!
她還是一點沒變,一個月了!
“我......”
白溪若委屈皺起眉頭。
感受到張晨似乎是生氣了,她緊張的身子一抖,眼睛里迅速浮起一層水霧。
見狀,張晨只感覺心一緊,一種名叫心疼的感覺彌漫開來。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呀......”白溪若拉拉張晨的衣服,低頭認錯。
“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說啊?”張晨嘆息,克制著語氣道。
“我......”白溪若委屈的低著視線,“我不是你的小弟嗎......”
“......”
張晨一下子沉默了。
“我想謝謝你......”說著,白溪若的眼角溢出點滴眼淚。
張晨彎腰蹲下。
“那是我沒搬家之前啊,我搬家之后,我們也走不了幾步路,你就跟我說啊。”
“......”
“害怕麻煩我?所以就麻煩自己是嗎?”
“......”
張晨抿了抿唇,撫掉她眼角的眼淚:“去我家吧,好不好?”
“搬去我家。”
“嗯?”白溪若瞳孔地震,眼睛可憐巴巴的看向張晨。
“我沒開玩笑,我家你也去過,最不缺的就是房間,你要是沒錢,我可以先不收你房租,等你以后有條件了再還。”
張晨盡可能的不傷及她的自尊心,勸說道。
白溪若緊張的捏緊小拳頭,一時間不敢說話。
離開大伯家,這個想法她從來都沒有想過。
除了大伯一家,除了外婆,還有誰會收留她......
雖然在這里過得很辛苦,但至少看在血緣關系的份上,她能一直住到高考結束......
但她一旦離開,選擇住進張晨家,那意味著她將全部,寄托給了張晨!
如果有一天張晨要將她趕出家門,那時,她將無路可去......
這幾乎是決定她自己未來一生的決定!
“我,我不知道......”白溪若縮了縮身子,緊張害怕得像只受傷的小鹿。
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又害怕張晨會逼她做出選擇......
“......”張晨見狀,不禁微微皺眉。
“不是這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你住在這里,已經影響你的學習了不是嗎?”
“你要信不過我,我們簽個合同,好嗎?”
“你,你讓我考慮考慮好不好,不要逼我去你家好不好......”白溪若趕緊拉拉張晨的衣服,一雙水潤的眼睛里倒映著張晨的臉。
“我......”張晨一噎。
看著那雙眼睛,再火爆的火山都會被澆滅......
張晨旋即嘆息一口氣,語氣再度柔和:“我沒逼你,那你好好想想,好不好。”
“嗯。”白溪若重重的點兩下頭,“我回去,跟大伯他們說一聲。”
“你跟他們說一聲干嘛!”張晨剛壓下去的語氣又上揚起來!
話音一落,張晨又對視上白溪若可憐的眼睛,手放在胸前憑空往下壓了壓,吁一口氣......
冷靜,冷靜......
語氣重新安撫下來:“你跟他們說什么?”
“我得讓外婆知道,我很好......”白溪若手指緊張的交織在一起,聲若蚊蠅。
張晨一怔:“哦,外婆,那確實......”
他倒是一心急把這一茬給忘了,如果白溪若真的要搬去自己家,那他大伯一家人肯定要跟她外婆說這件事的。
到時,以她大伯母的性格,沒準就要在她外婆面前添油加醋說上些什么難聽的......
“那,這樣,你別告訴你的大伯母了。”張晨摸摸白溪若的腦袋,“這周,我陪你去鄉下看看外婆,我親自跟你外婆講,好不好?”
白溪若聽罷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張晨,劉海都擋不住,耳朵也立刻變得滾燙起來。
帶男生回老家什么的,在她鄉下意味著什么......
“我家,在鄉下,很遠的......”
“我知道啊,沒事。”
“我外婆身體很不好,去了要自己做飯......”
“沒事,我會做。”
“是,是老灶臺。”
“看不起誰呢?燒火做飯誰不會啊?”
“可是......”
“就這么說定了!”張晨打斷道,拍拍白溪若的腦袋。
“我相信,到時我跟你外婆講,你外婆肯定也愿意答應的。”
“那時候,你可就不準耍賴,說什么不搬之類的話。”
張晨自顧自說著,蹲到白溪若的旁邊。
“我估計,那時我還得讓你去一趟我家,見一下我爸媽,要是你要簽合同的話......”
他說著,絲毫沒注意到,身旁的白溪若聽著他講的話,已經紅透了臉低下腦袋,眼淚止不住的在往下流......
不過她不是被張晨脅迫得哭,而是感動......
“你一般在這蹲多久才進去?”
“一,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你真笨啊......”
“......”
“怎么又哭了?”
“沒,沒有......”
“不準哭奧,說過多少次,要猛一點的?”
“嗯。”
“重復一下我教你的,要對不喜歡的事情說不!”
“嗯。”
“要敢于反抗邪惡勢力!”
“嗯!”
“要抬頭挺胸,湊不要臉!”
“嗯!!”
“哎喲......腳都給我蹲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