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冶子怔怔的看著歐陽，說完這句話時，臉上沒有怨恨，漫長的歲月下連怨恨都做不到了。

系統借著自己的手改變了過去的時間線，這種事情歐陽說不出口，只能有些歉意的說道：“對不起。”

歐冶子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成為仙人的棋子，和成為你的棋子并沒有什么不同，你并沒有給我做出決定，而是我自己選擇的。”

成為仙人的棋子，最壞的結果也不過一死了之，成為歐陽的棋子，卻讓自己生不如死的度過了無數的歲月，甚至比成為仙人棋子還要痛苦。

如果不曾見過陽光，那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后悔嗎？一開始后悔，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歐陽坐直身子，看著歐冶子說道：“我需要糾正你一下，一個是仙人的棋子，一個是成為人活下去。”

“如果成為人，比當仙人棋子還要痛苦呢？”歐冶子開口問道。

這句話讓歐陽無言以對，沒有經歷過歐冶子的痛苦，他做不到去評價這份痛苦。

歐冶子看著歐陽突然笑了起來：“其實我很嫉妒你！”

“？”歐陽疑惑的看著歐冶子。

歐冶子有些感嘆的說道：“我在李太白身邊那么多年，他一直都只是把我當成隨時可以替換的奴仆，但僅僅是因為你的一句話，他卻把你當成朋友，就算你離開之后，李太白依舊把我當成你。”

歐陽聽到歐冶子的話，搖了搖頭說道：“在我走了之后，一直陪伴他的是你，他也是真正的認可你。”

歐冶子歪著頭看著歐陽，抬起虛化的雙手，輕聲說道：“你不知道的是，你走了之后，我就叫歐治子，他不允許我提起歐冶子這三個字，一直到我以身投爐，都沒有變過，明明我已經努力變的和你一樣，但你卻變成了不可替代的。”

很殘忍，歐陽讓歐冶子重新拾起人類的情感，但這份情感卻得不到別人的肯定，甚至最后犧牲掉自己，都沒有換回來自己的那份尊重。

歐陽突然有些愧疚，眼前的歐冶子從一枚仙人棋子，除了信仰一無所知，到最后擁有了人的情感，卻不被重視。

他的一生似乎都活在悲劇之中。

歐冶子看到歐陽有些憐憫的目光，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在整個小空間回蕩。

哈哈哈！

淡紅色的歐冶子的眼角似乎都笑出來了眼淚，笑的歐陽莫名其妙。

歐冶子止住笑容，整個人的氣質突然變得跳脫起來，一臉懶散的看著歐陽說道：“你以為我是在給你訴苦的？”

歐陽站起身，面無表情的抬起巴掌。

歐冶子看著舉起巴掌的歐陽，連忙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感嘆，剛才那些話是我一開始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那你現在又在干什么？”歐陽盯著眼前耍自己的歐冶子開口問道。

歐冶子止住笑，一臉認真的看著歐陽說道：“謝謝你！”

歐陽徹底被眼前的歐冶子搞糊涂了。

但歐冶子卻滿臉感嘆的說道：“自從你走了之后，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李太白成為了朋友，更確切的說，是他在拯救我！”

在歐陽離開了之后，李太白對于重新掌握身體的歐冶子異常的有耐心，甚至對歐冶子出奇的友善。

兩人游歷了大半個世界，一同見識了整個世界雄壯秀麗的山河景色，也看到了一幕幕人間的悲歡離合。

兩個人的關系自從歐陽走后，沒有回到冰點，仿佛重新認識了一樣，彼此開始把對方真正的認定為對方的摯友。

哪怕李太白偶爾還是會叫自己歐治子，但下一秒就會認真的和自己道歉，但歐冶子也毫不在意。

自己從出生就被灌輸了仙人就是自己的一切，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單純的為自己而活過！

直到最后，李太白本命劍斷，自己義無反顧的投身劍爐，都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李太白只是單純的把自己當成歐治子的替代品，歐冶子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這也是歐陽希望看到的，李太白和歐冶子互相的救贖。

最后歐冶子以身化劍，李太白斬仙人身死道消，兩人在最后都死而無憾的完成了自己的宿命。

“你知道嗎？在這樣無盡歲月中，讓我始終保持清醒的就是一遍遍的去回憶，我和李太白在一起的日子。而另一個你遇到的我，就是被我拋棄掉的瘋狂和絕望。”歐冶子笑著開口說道。

那個理智的歐冶子其實只是歐冶子瘋狂和絕望的化身，瘋子才會在無數年的時光里面變的理智。

歐冶子抬起手，輕撫著一旁血紅色的長劍，血紅色漸漸褪去，露出雪白細長的劍身。

而在劍柄之處纂刻的兩個字：

“太阿！”

太阿倒持，授人以柄！

威道之劍，一劍斬仙！

以身祭劍，視為太阿倒持。

一劍斬仙，此舉盡顯劍仙威道！

歐冶子滿意的看著這把自己鑄造的最滿意的長劍，扭頭對著歐陽說道：“人家都稱呼李太白叫劍仙，我就拉著人家問我應該叫什么，別人都支支吾吾的。”

“但今天我自稱一聲仙劍，沒問題吧？”

歐陽拱了拱手，表示毫無意見，歐冶子哈哈大笑，摸向腰間卻摸不到酒葫蘆，只能遺憾的砸了咂嘴：“說真的活成你的樣子，我才發現這個世界是那么的多姿多彩，生而為人就該如此！”

“那既然這樣，你為什么還要殺掉那么多劍修？”歐陽這才開口問道。

歐冶子看著歐陽，低聲說道：“那個黑衣小子有問題，他殺掉修士之后可以奪取別人的劍意壯大自身，這樣對于他而言可以飛快提升到仙人的境界！這種手段是標準的仙人手段！這也就是我要告訴你的：仙人就是仙人，就算是身隕，仙人到現在依舊還存在！”

“怎么說？”歐陽開口問道。

“外面那個黑衣小子到底是不是李太白的轉世？”歐冶子突然朝歐陽問起冷青松。

歐陽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但也有關。”

“這就是了，仙人的算計已經算到了現在，仙人似乎能夠知道，他們會身隕，所以布局到了現在還在進行著，那個黑衣小子就是他們選擇的人！”歐冶子思考了一下開口說道。

“你殺了那么多劍修是仙人的手段？”歐陽驚訝的問道。

歐冶子有些郁悶的看著眼前的歐陽，明明這小子能夠布局到過去，為什么現在卻顯得那么蠢？

歐陽看到歐冶子看傻子的目光，頓時有些惱怒的說道：‘我特么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謎語人了！’

歐冶子身影漸漸消散，在消散之前，歐冶子輕聲說道：

“所有的偶然背后都有著一定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