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發(fā)出不到一分鐘，觀景車廂的門“哧”地一聲滑開。

“奶茶，我的奶茶呢？”

三月七像一陣旋風(fēng)似的第一個沖了進來，眼睛亮得像探照燈。

她精準(zhǔn)定位到帕姆推著的小餐車上那幾杯飲品。

緊隨其后的是星，帶著一種“我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有吃的我就來了”的絕佳松弛感。

她手里還拎著斯科特送上的一份機甲模型作為戰(zhàn)利品。

賈昇幾乎是和瓦爾特同時出現(xiàn)的。

瓦爾特推了推眼鏡，視線在星手上的機甲模型上停了一會，

在一陣視線的拉絲后，瓦爾特才故作沉穩(wěn)的走到姬子對面的沙發(fā)坐下。

眼鏡后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丹恒身上，帶著了然和關(guān)切。

角落里，黑塔人偶仍舊帶著點怨念。

那杯咖啡怎么就沒把她放倒呢？

最好讓她一覺醒來就聽到阿哈暴斃的好消息。

丹恒看著瞬間到齊、熱熱鬧鬧的伙伴們。

尤其是三月七正努力吸溜著分層奶茶里的“啵啵”發(fā)出滿足的“唔唔”聲——直到吸溜到分層的液體后整張臉都變得苦兮兮后。

他原本緊繃的神經(jīng)奇異的再度放松了一絲。

丹恒深吸一口氣，在姬子鼓勵的目光下開口了。

“下一站……是羅浮仙舟。”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歡脫的氣氛中顯得格外清晰。

三月七灌了一大口水，眼睛瞪得溜圓：“羅浮？真要去？是不是能看到好多好多狐人和持明族？還有那個傳說中超級厲害的景元將軍？星槎，我要坐星槎！”

賈昇把隨時像是能聽到關(guān)鍵詞然后開始推銷的核寶摁了下去，“去哪都行，反正去一趟也沒什么損失。”

然后他掏出終端，解鎖后在幾人面前晃了晃，“說到狐人……阮梅女士回去的路上就撿了一個，好像是被毀滅的勢力襲擊的幸存者。”

三月七湊了過來看了看，“好可憐……希望她能平安無事吧。”

星則是擺弄著模型，“我媽……呃，既然是卡芙卡提出的目的地，在那能見著她嗎？”

見到眾人均沒有反對，丹恒心里最后那點顧慮也消散了，嘴角甚至勾起了一個極淡、但真實的弧度。

他決定趁熱打鐵，把一些關(guān)鍵信息說出來。

“關(guān)于景元將軍……” 丹恒頓了頓，組織著語言，回憶讓他眼神微黯，“嚴(yán)格來說，某種程度上……算是恩人，或者……朋友？”

“朋友？！” 三月七和星異口同聲，連賈昇都露出了“你再說一遍？”的表情。

角落里的黑塔人偶眼睛瘋狂閃爍。

“嗯。他單方面的稱我為舊友。”

丹恒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沉重的過往感，“由于持明族輪回轉(zhuǎn)生的特性，會將記憶清空，所以我最初的記憶……是從羅浮的幽囚獄開始的。”

車廂內(nèi)的歡快氣氛瞬間沉淀下來。瓦爾特表情嚴(yán)肅，姬子也放下了咖啡杯。

“一片漆黑，只有鎖鏈的聲響和一頭狼形‘鄰居’罵人的動靜……”

星舉手，“很吵？”

丹恒努力的回想了一番：“嗯，而且罵的特別臟。”

他輕咳一聲，繼續(xù)之前的話題：“我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么被關(guān)在那里，只知道自己被稱為‘罪囚’。”

丹恒的聲音很輕，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直到……景元。他力排眾議，將永無止境的囚禁改判為……放逐。”

“他親自押送我離開幽囚獄，給了我一艘破舊但能飛的星槎。”

丹恒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在守衛(wèi)不注意的角落，他還偷偷塞給我一張不記名卡片，里面存著……一筆在當(dāng)時看來天文數(shù)字的信用點。他說……”

丹恒模仿著記憶中那個男人帶著點無奈笑意的語氣，“‘拿著，省著點花，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別惹事。’”

“景元將軍是好人啊！” 三月七感動得眼淚汪汪。

星精準(zhǔn)捕捉重點：“天文數(shù)字？但是為什么你……”她頓了頓，換了種委婉的說法，“過得那么拮據(jù)。”

這人好像就從來沒網(wǎng)購過東西。

丹恒嘆了口氣，語氣帶著點罕見的委屈和荒謬：“理論上，那筆錢足夠我在任何一個星球安穩(wěn)生活非常久。但事實上……沒過多久就花光了。”

“啊？這么快？丹恒老師你買什么奢侈品了？” 三月七驚訝。

“不是買。”

丹恒揉了揉眉心，像是在回憶一場場災(zāi)難。

“……是被迫‘賠償’。每次……刃找到我。”

他吐出那個名字，“戰(zhàn)斗幾乎無法避免。那張卡里的信用點，大部分都花在了賠償因他追殺而造成的破壞上——

被毀掉的港口設(shè)施、誤傷的貨船、坍塌的建筑……每一次逃脫，都伴隨著巨額的賬單。那筆‘安家費’，很快就消耗殆盡了。”

“我就說最開始見你時怎么能身無分文，打工哪怕越打越窮，也不至于那個窮法。”賈昇一陣無語。

“所以，” 丹恒總結(jié)道，“我離開羅浮后，就是帶著一艘星槎和一張迅速清零的儲蓄卡，被放逐到了星海，然后……開始了我漫長的‘被追殺-破壞-賠償-跑路’的循環(huán)。”

丹恒看著伙伴們同情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拋出了更重磅的信息，關(guān)于景元，也關(guān)于卡芙卡之前那語焉不詳?shù)摹吧褂嫊r”。

“還有一點，關(guān)于景元……和仙舟人。”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掩不住沉重。

“仙舟人獲得了豐饒的賜福，擁有近乎無盡的生命。但這種‘長生’并非沒有代價。大部分仙舟人，在度過大約八百左右年，而八百年只是一種處于理想狀態(tài)下，理論上的數(shù)據(jù)。事實上大部分仙舟人出現(xiàn)異常時遠低于這個年限。”

他斟酌著用詞：“他們的情緒感知能力會變得極其遲鈍，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那些曾經(jīng)美好的、平和的、溫暖的記憶，會如同指尖流沙般無法挽留地消散、淡忘。

最終能頑強留存下來的，往往是那些最極端、最鮮明、最痛苦的記憶碎片——悔恨、憤怒、偏執(zhí)、絕望……

這些負面情緒的‘殘渣’會像無法清除的冗余數(shù)據(jù)，逐漸填滿他們所有的‘記憶空間’。這就是……魔陰身。”

“景元，他如今算下來……已近八百歲了。”

“八百歲？！” 三月七捂住了嘴。

星瞪大了眼睛：“那八百年……” 她猛的反應(yīng)過來，“卡芙卡說的‘生命倒計時’？！”

“沒錯。” 丹恒沉重的點點頭，“卡芙卡所謂的‘生命倒計時’，指的恐怕就是景元失控。墮入魔陰身的那一刻，對他而言，真正的‘自我’就算已經(jīng)消亡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復(fù)雜，將本該和盤托出的話語臨時拐了個彎。

“由于持明的輪回特性，這一世的我和他……并非朋友，但終究對我有恩，所以我……才想回去一趟。”

“嗶嘟！檢測到高強度負面情緒等關(guān)鍵詞！推薦‘忘憂’牌記憶梳理服務(wù)！限時八折！無效全額退款！嗶嘟！”核寶不合時宜的推銷聲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三月七：“……”

星：“……”

賈昇翻了個白眼，又把核寶摁了下去，指了指人偶：“閉嘴吧你，再吵就把你賣給她。”

人偶抱著胳膊，白了他一眼。

(???)

“你當(dāng)我這里是垃圾回收站？”

星伸手戳了戳人偶：“狼外婆的故事你聽過嗎？就那種威脅小孩，再哭再鬧就有狼外婆吃了你之類的……他大概是那個意思。”

她的語氣顯得十分無辜又義憤填膺：“唉，我不是什么挑事的人，但是他這么說你，換我我忍不了。”

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