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許愿仙舟平安無事,你們那破劇本不就炸了么?”
賈昇看向臉色驟然劇變的丹恒,隨后抱臂挑釁似的沖著卡芙卡揚了揚眉毛:“什么可能性,跟我的概率說去吧。”
卡芙卡投影的紫色眼眸微微瞇起,嘴角似乎向下彎了極細微的弧度,像是被某種荒謬感擊中,卻好像確實……無法反駁。
她深深吸了口氣,聲音仍舊保持著慣有的語調,“去看看總不會有錯,相信我,得到仙舟的友誼,對列車有益無害。況且……我一直堅信一件事,”
她的視線轉向賈昇,帶著一種親身經歷后的感嘆。
“越是超越常規的力量往往意味著要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或是壽命、或是情感又或是更加珍貴的東西,那么……你要付出的是什么呢?”
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后,她的投影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包廂內。
丹恒站在原地,目光低垂,看著自己握緊又松開的手掌,眼睛深處翻涌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過往的碎片、沉重的枷鎖、以及那個被星核獵手追殺的、名為“刃”的噩夢……
這一切都因卡芙卡的出現和那句“劇本”和意有所指某種猜測而再次翻騰。
他沉默得像一塊石頭,周身散發著請勿靠近的氣氛。
三月七敏銳的捕捉到了丹恒的異樣和星那聲石破天驚的“媽”。
粉色的腦袋在丹恒和星之間飛快地轉了兩圈。
最終果斷地選擇了看起來更需要“關懷”,或者說,她覺得丹恒更需要獨處的空間。
秉承著無名客的優良品德之一——對方沒有透露過去的意愿,就絕不追問過往。
于是她一把拉住星的胳膊,眼睛里充滿了八卦的光芒,將她拉向包廂外。
“哎呀,剛才那個真是你媽?!親生的?失散多年?還是……呃,某些不能公之于眾的秘密?咱們去點杯奶茶慢慢說。”
“那個……你別聽那個瘋女人瞎說,哪有什么代價,令使級的蟲子我都搞死過,不照樣還活蹦亂跳的?”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丹恒的聲音低沉。
“靜靜是……算了,”
賈昇本想習慣性的調侃一句“靜靜是誰”,但看到丹恒緊抿的唇線和幾乎實質化的低氣壓。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不跟你打趣了,我撤還不行?呼吸自由空氣去也。”
他動作利落地轉身,拉開包廂門,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
視線轉到黑塔空間站繁忙的主停泊港。
一艘印著星際和平公司醒目標志的飛船,正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態搖搖晃晃地靠近泊位。
船體上布滿了焦黑的灼燒痕跡和幾處明顯的凹陷,側舷一處引擎蓋板不翼而飛,裸露的管線還在時不時迸出幾簇危險的電火花。
它歪歪斜斜地停穩后,艙門艱難地滑開。
率先走下來的是一位戴著墨鏡、穿著皺巴巴公司制服的男人。
他頭發凌亂,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驚魂未定和強壓下的怒火。
他身后跟著幾名同樣狼狽不堪的公司護衛,個個灰頭土臉,武器都拿得不太穩當。
最后下來的幾名技術人員一下船就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男人摘下墨鏡,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又看了看自己那艘勉強能撐到空間站的破船正在被移動到維修塢。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低聲咒罵道:“該死的通緝犯!瘋子!神經病!開口閉口‘小可愛’,下手比誰都黑!可千萬別讓我逮到你……”
……
一行人很快找到了空間站負責飛船維修調度的工程師。
“聽著,”他努力維持著公司專員應有的派頭,盡管制服上的污漬讓他看起來像個逃難的。
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
“我的船,需要立刻、馬上進行最高優先級維修!費用不是問題,公司會全額支付,并且額外支付20%的加急費!”
負責管理維修機器人的工程師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他慢悠悠地調出維修隊列,頭也不抬:
“先生,看到排隊的船了嗎?按規矩來,前面還有17艘船在等,其中包括兩艘空間站物資補給船,優先級都在你前面。預計等待時間……72系統時。”
“哈——?!72系統時?!”男人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墨鏡差點從鼻梁上滑落。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星際和平公司市場開拓部外派仙舟專員斯科特!耽誤了公司的重要業務,你擔待得起嗎?”
他試圖用身份施壓,隨后放緩語氣,“我可以支付三倍,不,五倍的維修溢價。”
“規矩就是規矩,先生。你就是給十倍也得排隊。”老工程師油鹽不進,眼皮依舊沒抬一下。
“你!”斯科特的耐心徹底告罄,一巴掌拍在桌上,“一個小小的維修工,也敢這么跟公司代表說話?!信不信我投訴到空間站管理層,讓你卷鋪蓋走人?!”
老工程師終于抬起眼皮,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屑。
“哦?投訴?去啊。老頭子我在這修了六十年船,什么大人物沒見過?黑塔女士都沒你這么鼻孔朝天。公司?搞清楚點,這里是黑塔空間站,規矩就是規矩,排隊。”
“你……!”斯科特氣得手指發抖,他身后的護衛也上前一步,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在吵什么?”一個清脆帶著點好奇的女聲插了進來。
剛從和三月七喝完奶茶出來,正琢磨著附近哪個垃圾桶可能有“寶藏”的星,被這邊的爭吵聲吸引了過來。
她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歪著頭看著劍拔弩張的斯科特和面無表情的工程師。
斯科特抱著手臂,下巴微抬,上下打量了一下穿著隨意、甚至大衣上還沾了點可疑污漬的星,輕蔑地嗤笑一聲。
“哈——?哪來的小丫頭片子?公司辦事,閑雜人等滾遠點!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敢來管星際和平公司的閑事了?
奉勸你一句,哪涼快哪待著去,別給自己惹——麻——煩——!”
最后三個字他拖得特別長。
星的眉頭一挑,眼睛里閃過一絲不爽。她最討厭這種鼻孔看人的家伙。
“麻煩?我倒覺得你在這兒大呼小叫的,吵到我找寶……咳,欣賞空間站風景了,這才叫麻煩。”
她頓了頓,看著斯科特那張氣急敗壞的臉,忽然咧嘴一笑,“你看起來好像搞不定工程師?要不要我幫你找個‘能搞定’你的人?
斯科特像是聽到了銀河系最好笑的笑話,夸張的仰頭“哈、哈、哈”了幾聲,手指隔空點著星:
“能搞定我?哈——?!小丫頭,你懂不懂什么叫星際和平公司?這空間站里,除了黑塔女士本人,誰敢不給公司面子?!你盡管找~
找來的人要不給我一邊道歉一邊挪到最前面,我當場給你們倆一邊學驢叫一邊道歉。”
星沒說話,只是默默掏出了終端,飛快地戳了幾下。
幾分鐘后,賈昇趕了過來:“干嘛啊?我正跟帕姆討論給列車再升級一下的可行性呢……”
星指了指氣得臉色發青的斯科特和一臉倔強的老工程師,言簡意賅:“他,公司狗,欺負人,插隊。”
賈昇的目光掃過斯科特和他那艘冒煙的破船,又看了看老工程師。
賈昇“哈?”
星一把扯過賈昇,語氣熱情的像介紹自家特產:“隆重介紹一下,這位,賈昇。
空間站太子爺,黑塔女士唯一官方認證繼承人,**奇物兼概率扭曲器,行走的許愿機、星穹列車臨時駕駛員。”
她頓了頓,“你問吧,他給不給公司面子,給不給你挪到最前面。”
斯科特臉上的臉瞬間從青變綠再變白。
這人他早有耳聞。眼前這個少年,還有他脖子上那個一看就科技含量極高的項圈瞬間和傳聞對上了號。
冷汗“唰”地一下就從斯科特額角冒了出來。沒叫來黑塔,但是叫來了黑塔名義上的兒子,這和黑塔本人來有什么區別?
“老師傅!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是我狗眼看人低!我混蛋!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排隊!我老老實實排隊!加急費照付!不,雙倍!三倍也行!只要您消消氣!”
老工程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一愣,隨即哼了一聲,沒說話,但臉色緩和了不少。
斯科特見工程師沒松口,又轉向賈昇,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您看,這……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誤會!都是誤會!您千萬別往心里去!
我這破船,隨便修,多久都行!絕不給空間站添麻煩!”
賈昇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斯科特表演,沒吭聲。
這時,那位老工程師慢悠悠地開口了,他瞥了斯科特一眼,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促狹。
“我這人吧,年紀大了,耳朵背,記性也不好。剛才好像聽見有人說什么……‘當場一邊學驢叫一邊道歉’?難不成是老頭子我聽岔了?”
斯科特:“……?!”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學……學驢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他下意識地看向賈昇,眼神里充滿了求助。
賈昇挑了挑眉,輕輕咳嗽了一聲,眼神里充滿了“期待”和“鼓勵”。
“看我干嘛?斯科特專員?堂堂星際和平公司代表,愿賭服輸啊。誠信——可是宇宙通行的基本規則。公司不是最講究這個嗎?”
斯科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后狠狠一咬牙,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呃——啊——!對不起,呃——啊——!對不起。”
嘹亮帶著點破音、充滿屈辱,但努力顯得真誠的驢叫,響徹了黑塔空間站的維修塢。
旁邊的護衛和技術人員紛紛捂臉低頭,肩膀瘋狂抖動。
老工程師摸著胡子,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星面無表情地掏了掏耳朵。賈昇則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肩膀一聳一聳的。
斯科特叫完,臉已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他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心里已經把那個該死的通緝犯和工程師老頭罵了一萬遍。
星伸手拍了拍斯科特的肩膀,“叫的不錯,你沒準真有這方面的天賦,要不要考慮在動物行為模仿這條路上深造一下?”
賈昇在一旁搭話,“我也這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