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毒日無情地炙烤著腳下干裂的黃土地。空氣被曬得扭曲蒸騰,吸進肺里都帶著灼人的燥氣。鋤頭柄燙得烙手,蘇妙妙咬著下唇,每一次費力地抬起落下,掌心磨出的血泡都傳來鉆心的疼,汗水流進眼睛,又辣又澀。
腰背酸得像要斷掉,腳下的泥地滾燙,仿佛要把她吸進去。剛想停下喘口氣,一片巨大的陰影猛地當頭罩下,帶著烈日暴曬后濃烈的泥土和汗水氣息,瞬間將她裹了個嚴實!
“拿來!”
陸子期的聲音硬邦邦砸下來,像塊燒紅的生鐵。
蘇妙妙心頭一跳,下意識抬頭,直直撞進一雙深潭般的眼睛里。那男人背對著毒辣的日光,大半張臉隱在陰影里,只留下冷硬如刀削的下頜線條和緊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汗水順著他古銅色的脖頸滾落,洇濕了洗得發白的舊背心領口,緊緊貼在他賁張起伏的胸肌上。陰影中,那雙眼睛亮得驚人,銳利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鋒,帶著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手腕猛地被一只滾燙粗糙的大手攥住,力道大得嚇人,骨頭被捏得生疼,硬生生截停了她所有的動作。鋤頭柄輕而易舉地從她脫力的手中被奪走。
“重活,歸我。”
他只悶聲吐出幾個字,干脆利落,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隨即轉身,寬厚如山的脊背徹底擋住了她面前毒辣的陽光。手臂虬結的肌肉瞬間繃緊隆起,揮起鋤頭,帶著一股狠絕的力道,狠狠砸向干硬板結的土地!
砰!泥土翻飛。
那動作輕松得像拂開落葉,卻又充滿了原始而蠻橫的力量感,活像鋤頭底下刨的不是土坷垃,而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大敵!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蘇妙妙僵在原地,手腕上被他鐵鉗般握過的地方,皮膚火辣辣地灼痛,殘留的滾燙感和粗繭摩擦的觸感揮之不去,像被烙鐵燙下了一道無形的印記。
她盯著陸子期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賁張背肌上的背心,腦子里“嗡”地一聲,不合時宜地炸開了昨晚在空間里偷偷藏起的那牙西瓜——紅瓤黑籽,冰氣四溢!絲絲縷縷的涼意仿佛此刻還縈繞在舌尖。
要是……要是被這煞星知道她藏了那個“鬼地方”……一股寒氣猛地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蘇妙妙毫不懷疑,下一秒自己就會被這男人像扛麻袋一樣拎起來,直接鎖進村頭那間陰森冰冷的柴房里!
夜色沉沉,空氣依舊悶熱得喘不過氣。破舊潮濕的小屋里,油燈豆大的火苗在墻上投下搖曳不安的光影。蘇妙妙坐在搖晃的破桌前,就著半瓢涼水,艱難地啃著手里剌嗓子的粗糧窩頭。胃袋空空地叫囂著,喉嚨干澀發緊。
吱呀——
木門被一股蠻力猛地推開,撞在土墻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陸子期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像一尊沉默的黑塔驟然降臨,瞬間填滿了狹小的空間。他手里端著一個粗瓷大碗,一股霸道濃烈的肉香,混合著麥粉的暖香,兇猛地沖散了屋里揮之不去的土腥和霉味。
是餃子!白面餃子!皮薄得幾乎透亮,裹著鼓囊囊的餡兒,在昏暗的油燈下泛著誘人的光澤,熱氣騰騰!
“吃!”
碗被他重重地墩在破桌面上,“咚”的一聲悶響,震得桌上那點微弱的油燈火苗瘋狂跳動,光影在陸子期線條冷硬的臉上明滅不定。
蘇妙妙捏著窩頭的手指猛地一抖,喉嚨發緊,干澀地擠出聲音:“我有吃的……”這年頭,純白面的肉餃子?這得是多大一筆開銷?她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白天田埂邊遠遠瞥見的那輛供銷社運糧車……這男人!該不會是把所有工分都砸進去換了這一碗?!
話沒說完,一個滾燙的餃子已經突兀地抵到了她的唇邊。陸子期不知何時俯身湊近,粗糲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將那飽滿的餃子塞進了她微張的嘴里!
面皮筋道彈牙,瞬間破裂,里面裹著的豬肉白菜餡兒鮮香滾燙的汁水猛地涌入口腔,鮮得她舌尖發麻!空癟的胃袋被這突如其來的美味狠狠一激,瘋狂地叫囂起來。
陸子期像座沉默的黑塔杵在桌邊,巨大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他沉沉的視線掃過她尖削的下巴,最后落在她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腰肢上,喉結重重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喉間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瘦了。”
他啞聲吐出兩個字,帶著明顯的不滿,像是在宣告一件不容置疑的事實。話音未落,他粗糙的指腹毫無預兆地抬起,帶著薄繭的皮膚擦過她的嘴角——那里沾了一點剛才濺出的面湯。
這一觸,如同微弱的電流!
蘇妙妙渾身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咚咚咚”的聲音震得她耳膜發麻,幾乎要破膛而出!前幾天他還像頭警惕的獵犬,無聲無息地在她藏著秘密的空間附近逡巡、蹲守……現在……現在卻用這種眼神看她?!
一股被逼到絕境,破釜沉舟的勇氣猛地沖上頭頂,壓過了那滅頂的恐懼和窘迫。
“陸子期!”
她猛地抬起頭,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顫抖,豁出去般直直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你……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空氣瞬間凍結!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油燈的火苗驟然停止搖曳,凝固成一個昏黃的小點。
陸子期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大小!眼底那深沉的潭水在剎那間掀起了暴戾的颶風!像一頭被猝然踩了尾巴的兇獸,周身蟄伏的危險氣息轟然炸開!
下一秒,他動了!
高大的身軀帶著強烈的壓迫感猛地向前欺近,兩人之間本就不多的距離瞬間被壓縮到極致。他身上那股濃烈的,混合著汗味、泥土味和淡淡煙草焦苦味的雄性氣息,如同實質的海嘯,霸道地撲面而來,狠狠將她淹沒。
灼熱的呼吸帶著滾燙的溫度,掃過她敏感的耳廓和耳垂,激起一陣無法抑制的劇烈戰栗。
低沉沙啞的聲音,像粗糙的砂紙狠狠磨過她的耳膜,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霸道,帶著**裸的占有欲,狠狠鑿進她的意識深處:
“老子的女人,”他刻意停頓,灼熱的氣息燙著她的耳垂,激起一片細小的雞皮疙瘩,“自然要管到底。”
“轟!!!”
蘇妙妙只覺得腦子里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瞬間炸得魂飛魄散!血液瘋狂地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留下徹骨的冰冷和一片可怕的空白。手腳麻痹,動彈不得,連眼珠都無法轉動。
他的女人?管到底?!
完了!他果然知道了!知道空間了!這根本不是什么負責,這是**裸的狩獵終結的號角!是猛獸終于亮出獠牙的瞬間!他要把她當成所有物,牢牢鎖死!
那碗散發著致命誘惑的餃子,那片刻擋去烈日和重壓帶來的可恥輕松,此刻都變成了巨大而猙獰的陷阱!
暴露了!徹底暴露了!要被當成妖怪燒死了!滅頂的寒意從腳底板炸開,瞬間凍結四肢百骸。
“那個……我……”她急得舌頭像打了死結,拼命想擠出一點解釋,一點否認,哪怕只是無力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