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壯漢子等人,對圍殺并不陌生。
就算被十幾個農(nóng)夫圍著打,也有足夠信心殺出一條血路。
然而宋啟山,齊開山,江云慶三人已經(jīng)將第四境的矮壯漢子擋住。
剩下三名賊人,又和宋念豐,宋念順兄弟倆對上。
如今大幾十號人,不修武道,卻人多勢眾。
手里拎著鋤頭,釘耙,柴刀,看起來頗有氣勢。
矮壯漢子雖對宋啟山見獵心喜,但此時此刻,明白再耽擱下去怕要出事。
當(dāng)即一刀逼開江云慶,毫不猶豫的朝著西側(cè)院墻跑去。
江云慶被逼退,惱怒中暴喝出聲:“潑賊休走!”
然而兩道身影比他更快,一道是宋啟山,另一道是齊開山。
放虎歸山,后患無窮的道理,宋啟山很清楚。
像這樣的賊人,要么一棍子打死,要么任其宰割,沒有第三個選擇。
坐以待斃不是宋啟山想要的,所以,必須殺!
只是沒想到,齊開山竟然比他還要快半分。
江云慶看到自己被兩人同時超越,頓時心里一驚。
齊開山身為縣衙捕快,練武多年,有這樣的速度并不奇怪。
可宋叔何時也這么厲害了?
尤其剛來的時候,看到宋念豐和宋念順竟與三名賊人纏斗。
雖落下風(fēng),卻能勉力支撐,更讓江云慶感到詫異。
這時,矮壯漢子的短刃脫手而出,直朝齊開山胸口扎去。
他沒覺得這招棄車保帥能殺得了齊開山,只想延緩對方速度,好有足夠的時間翻過院墻。
只要過了那堵墻,外面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然而讓人驚駭?shù)氖?,面對這一刀,齊開山竟然絲毫沒有閃避的打算。
直沖沖的任由短刃扎進(jìn)胸口,刺痛讓他大吼出聲,手中鋼刀仿若破空電光,一閃而過。
矮壯漢子后心頓時被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不要錢似的涌出來。
劇烈的痛苦讓他身形一頓,宋啟山眼中精光一閃。
有機會!
手中扁擔(dān)如粗大的長槍,直搗黃龍。
太玄真武卷,截脈打穴!
以混元無極樁功配合呼吸要法,借扁擔(dān)打出暗勁。
只聽砰一聲響,扁擔(dān)頭重重?fù)v在矮壯漢子后心至陽穴上。
這是一處死穴,勁力透入,讓矮壯漢子呼吸停滯,猶如窒息。
原本想越過高墻,此刻卻轟隆一聲重重撞了上去。
鼻梁骨都被直接撞斷,鼻血橫流。
唰!
尖銳的破空聲傳出,矮壯漢子本能的回頭,只見一把鋼刀迎面劈下。
從他的天靈蓋,順勢劈到了尾椎。
長長的血線,隨著滋滋聲響爆開。
矮壯漢子瞪圓了眼睛,怎么也沒想到,如此小的一個村子,竟會成為自己的殞命之地!
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的師父。
當(dāng)年被逐出師門的時候,那老頭眼里盡是失望和惋惜。
將他的包裹扔在地上,留下一句話:“欲傷人者,必自傷,你好自為之。”
這話猶如雷聲陣陣,矮壯漢子眼里升騰起濃烈的恨意。
他不后悔自己做過的事,更不覺得自己做錯過什么。
只恨那老頭,為何將自己逐出師門。
否則今日的他,最少也能踏入武道第五境,又怎會被鄉(xiāng)野村夫逼的如此狼狽!
該死??!
早該把你們?nèi)細(xì)⒘耍?/p>
當(dāng)尸體順著墻邊,緩緩?fù)岬乖诘?,宋啟山轉(zhuǎn)手扶住齊開山:“齊捕快可要緊?”
齊開山伸手握住胸口短刃,刃口被骨頭卡住,拔出來猶如剝皮抽筋,疼的他渾身發(fā)抖,面色慘白。
宋啟山剛要喊人來給他止血,齊開山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殺了陸河同全家,已做不成捕快了?!?/p>
宋啟山身子一僵,難怪齊開山會這么晚出現(xiàn)在固安村,陸家被滅門了?
想到是自己和幾個地主一起出錢,才讓陸河同湊夠千兩白銀,宋啟山心中頓時無比警惕。
他放開扶住齊開山的手,滿臉戒備。
齊開山似乎明白他的擔(dān)憂,緩緩調(diào)整著呼吸,任由胸口流淌的鮮血,將大半個身子染成血紅色。
看著面前身形高大,絲毫不遜色自己的宋啟山。
齊開山眼中有些復(fù)雜,猶記得首次見到這位宋家小地主的時候,對方還只是十九歲的年輕人。
如今卻已經(jīng)四個子女,田產(chǎn)翻倍,蓋起了新房,還有了高強的武道修為!
“不用怕,我若想動你們,就不會先去殺陸河同一家。”齊開山道。
宋啟山的警惕表情,絲毫未變,反而再次后退一步,握緊手中扁擔(dān)。
齊開山并未介意,反而微微點頭,道:“你很謹(jǐn)慎,這樣能活的更久。”
他轉(zhuǎn)頭看向還在與宋念豐兄弟倆,以及江云慶纏斗的三名賊人。
聲音低沉,道:“銀子雖是你們幾個湊的,但我分得清黑白。更何況……面對世間不公,我遠(yuǎn)不如你。”
二十年前,十九歲的宋啟山,聯(lián)合眾多地主,帶著年僅十歲的賀周知,跑去找當(dāng)時的縣太爺。
將賭場一紙訴狀告了上去,為賀周知要回了二十七畝田地。
當(dāng)時齊開山剛剛成為捕快,他在縣衙門口,探頭看著那個與自己差不多年紀(jì)的年輕男子。
絲毫不懼縣太爺?shù)耐L(fēng),言辭犀利,大義凜然。
“你們很厲害,敢殺人,說不定現(xiàn)在也想著把我殺了?!?/p>
“倒下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天底下千千萬萬人,你們殺的盡嗎!”
“世間或無公道,可公道自在人心!”
一句又一句慷慨激昂的話語,視死如歸的姿態(tài)。
從賭場到縣衙官吏,都被他震懾住了。
哪怕過后好幾年,都無人能理解。
一個小地主家的兒子,怎敢有如此大膽子!
那一日,齊開山見識了什么才叫威風(fēng)。
也明白了,什么才是公道。
他很想和宋啟山交個朋友,拜把子都行,但直到如今,也沒有做。
因為成為捕快后,他見識了太多不公道之事。
從要管,到想管,到管不了,再到不能管。
齊開山沮喪的發(fā)現(xiàn),自己一步步成為了最不想看到的那個模樣。
每每回想起宋啟山在公堂上據(jù)理力爭的樣子,他就感覺自慚形穢。
上次抓陸河同的時候,明明在人群中看到了宋啟山,也只裝作沒看到。
成不了那樣的人,便沒臉見那個人。
到了弟弟身死,他再次見證了何為不公。
直到此刻,齊開山終于明白過來。
自己一步步退讓,才有了今日。
倘若從當(dāng)年他就如宋啟山一般堅持公道,也許弟弟不會死。
所以,他殺了陸河同全家。
現(xiàn)在還要再殺幾個!
“今日之后,我便要離開。走之前,讓我主持一回公道吧!”
說罷,齊開山重新提起鋼刀,朝著三名賊人撲去。
他的身形如大雁展翅,氣勢如猛虎下山。
鮮血灑于地面,染出奪目紅斑。
現(xiàn)在的齊開山,雖不是捕快,卻已然心念通達(dá)!
公道,不在人心。
公道,在手中的刀有多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