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往前方看去,便見到前面圍滿了人,敲鑼打鼓,載歌載舞。
劉建軍則是瞪大著眼往人群里看,嘴里止不住的感慨:“鬼鬼!咱大唐這么開放嗎?”
李賢走過去,瞬間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是有人在跳潑寒胡戲。
人群戴著獸面或鬼神面具,赤身或穿著胡服,騎著駿馬,互相潑水嬉戲,劉建軍盯著一隊騎馬的女子眼睛都直了,因為那些女子大多都只是身穿簡單的胡服,甚至有不少和男兒們一般**著上身。
而也就是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有一個策馬的女子來到了劉建軍身邊,將一盆水潑在了他的臉上,然后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就離開了。
劉建軍轉過頭,還沒回過神,疑惑地看著李賢:“潑水節?大冬天的過潑水節?”
然后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李賢好笑地走上前,解釋:“這叫潑寒戲,也叫乞寒戲,是從西域傳來的冬季習俗,那女子方才拿水潑你,便有祓疫、祈福的意思。”
“這大冬天的潑我一身冷水祈福?”
劉建軍張大了嘴,但轉身看去,發現那些被潑水的人無不是發出歡快的笑聲,然后將身上衣裳脫去,加入了潑水的隊伍之中。
于是問:“那……我是不是也能進去了?”
李賢點頭:“當然!”
話音未落,就見到劉建軍“嗷”了一嗓子,將上衣三下五除二的褪去,然后沖入了潑寒的隊伍之中。
李賢還注意到,劉建軍專往那些女子多的隊伍中沖,瞅見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就上前搶人家手里的盆。
搶過來就立馬往對方腦袋上潑,惹得那些女子驚呼聲連連,若是搶不過來,就光著膀子往那些女子身上蹭,那些女子們同樣發出驚呼聲陣陣。
于是,劉建軍躥到哪兒,哪里就是一片片鶯鶯燕燕的驚呼聲。
李賢心想:劉建軍果然沒安好心思。
但也就是這一個愣神的功夫,李賢就發現劉建軍突然端著一盆水朝自己沖了過來。
然后,劈頭蓋臉的就潑了下來,嘴里還喊:“賢子!祛病消災啊!”
李賢不知道自己祛沒祛病,但只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
眼下正是寒冬臘月的天,李賢外衫下套了一層又一層還覺得冷,劉建軍這一盆冷水,差點讓李賢原地去世。
但短暫的冰冷后,李賢就像是被現場的氣氛感染了似的,心里升起一陣豪氣,學著劉建軍的樣子怒吼了一聲,就去扯身上的衣服。
他打算“報復”回來。
可扯了兩下沒扯下來,他身上的衣服太繁瑣了,于是他索性也不管了,就穿著衣服沖上前,準備搶奪一個女子的盆。
但那女子不知道是手勁兒大,還是因為劉建軍的事兒心生了防備,李賢一拽沒拽過來。
下一刻,就見到那女子笑嘻嘻的將那一整盆水潑在自己的腦袋上,說:“公子!祛病消災!”
李賢覺得更冷了。
轉眼四顧,發現身邊的人都笑嘻嘻的看著他,臉上全是善意的笑。
他忽然覺得,長安城似乎也不是那么讓人壓抑。
心里開懷間,李賢瞅準了身旁掠過的一匹駿馬,在駿馬上那姑娘的驚呼聲中,一把拽住韁繩,然后一個側身就翻身上了馬,坐在了那姑娘的身后。
趁著那姑娘還在驚訝的時候,李賢將那個姑娘手中的盆奪過,一下潑在了她的頭頂。
冷水從姑娘的頭頂潑落,灑在了姑娘背后,灑在了李賢前胸。
李賢沒覺得冷,只覺得暢快,伏在那姑娘肩頭,低聲的說:“祛病消災!姑娘!”
下一刻,李賢便察覺到那姑娘的身子在往他身上靠。
李賢覺得暢快極了,順勢從姑娘手中接過韁繩,然后摟著那姑娘的腰,大喝:“駕!”
在馬背上,他已經看到了那個在人群中亂竄的黑面少年。
駿馬飛疾,李賢將手中的盆丟掉,然后在那姑娘崇拜的眼神中彎腰,搶過一個路人的盆,繼續平穩的坐在馬背上。
“公子……”
那姑娘的聲線帶著含情脈脈。
李賢自信的笑。
他如今雖然已經年滿三十,但曾經也是鮮衣怒馬的少年,在皇城諸多皇子中,他的騎術是當之無愧的翹楚。
更何況如今的他蓄上了一把漂亮的胡須,無形中又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再加上他那一身華麗的衣裳,任誰都知道李賢非富即貴。
而在這潑寒戲上,看對眼的男女行一場雨露之歡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兒。
他當然知道這姑娘在想什么。
他沒說話,只是將姑娘的腰肢摟緊了一些,追上劉建軍,然后將那一盆水滿滿當當的潑在了少年黝黑的背上。
大喊:“劉建軍!祛病消災啊!”
劉建軍明顯愣了一下,轉過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便瞪大著眼驚呼:“我靠!賢子!欺負我不會騎馬是吧!”
……
倆人從潑寒戲上退出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已經濕透了,劉建軍還好,因為**了上身,再將衣裳披在身上的時候也不算狼狽,但李賢之前是穿著衣裳上陣,這會兒整個人就像是落湯雞似的。
“嘖嘖!這么好的習俗怎么就沒傳下去呢!姑娘們光著屁股蛋在街上潑水,多得勁兒!”劉建軍淫笑,一臉回味。
李賢則是擰著身上的水。
太冷了。
之前跟著人群一起玩鬧的時候還不覺得,但這會兒一停下來,李賢只覺得渾身都在打擺子。
“喂,賢子!剛才馬上那姑娘不是挺對你審美的么,又肥,胸脯又大,怎么沒想著把她叫到王府上……嘿嘿一下?”劉建軍湊過來,一臉不懷好意:“這事兒我保證不跟嫂子說!”
李賢沒好氣的說道:“那你怎么不去把那柳春姑娘贖了養在王府?平康坊就在東市旁邊,從西側隨便一個出口就能到平康坊東門,不過數十步,我給你的那些錢也足夠了!”
“那不行,柳春屁股蛋上有朵梅花!”劉建軍急忙搖頭。
李賢疑惑:“梅花?那怎么了?”
“有紋身的姑娘玩可以,養家里不行!”劉建軍故作憂傷的說。
李賢剛想問紋身是什么,就見到劉建軍說:“行了!今兒個叫你出來是讓你散散心的。”
李賢不解。
“這長安城,這盛世大唐,并非囚牢。”
劉建軍突然轉過頭,盯著李賢,認真的說。
李賢一怔,然后心里升起一陣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