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時捷MaCan行駛在城市中央。
往檢察院方向去。
約莫二十分鐘,時音下了車,安保看了她的通行證,開了側(cè)邊的門。她上了臺階,徐徐往里走,踏入大門,未見到人便先聽見時天宏的聲音:“這些事情都是我那秘書做的,違法犯罪的文件,都簽了他的名字,跟我無關(guān),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走!你們這樣無證據(jù)扣押我是犯法的!我的律師會起訴你們!”
“你女兒寫了舉報信。”檢察官道。
“我女兒?”
時天宏皺眉。
偏過頭。
目光剛好落到進門的時音身上。
就這一眼,男人猛地站起身,椅子都被他踹倒了。縱然被警員及時按住,他還是伸著脖子猩紅著雙眼沖時音喊:“你這個賤人!又私底下偷了什么東西!”
吼完這一聲。
時天宏又冷靜了下來。
從小到大他就沒給過時音優(yōu)待,讓她進入時氏,也是年前的事。短時間里,她怎么可能搜集到他犯罪的證據(jù)?
不可能的。
時音沒這個本事。
松了口氣的時天宏重新坐回椅子,瞥了眼往這邊走來的時音,眼神狠厲又輕蔑,仿佛在說:“我在圈子里混了大半輩子,你還在喝奶的時候,我已經(jīng)撐起了時家。跟我作對,你還太嫩!想把我拉下馬?你目前還沒這個能力。就算挖走了李秘書,讓他實名舉報我,那又怎么樣?進監(jiān)獄的不是我,而是李秘書!”
“李秘書蹲牢獄,你也一樣。”
“呵呵!”
時天宏笑了。
笑她不自量力。
就在他推脫身旁的警員,要往時音那邊擠,門口再度傳來聲響。時天宏下意識抬頭,視線里倒映進看見坐在輪椅上的時青禾!
男人瞳孔驀地放大。
本能蜷緊了手。
全身的毛孔剎那間收縮,眸光狠狠地晃動了數(shù)下。失去重心的身體連連后退,后方的警員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如果說時音沒機會,那跟在他和程蘭身旁,被他們夫婦倆捧在手心里二十幾年的時青禾就太有機會了!
“寫舉報信的就是你的大女兒時青禾。”
“她實名舉報你跨境洗錢。”
“并且提供了視頻證據(jù)。”
檢察官的三句話徹底擊垮了時天宏,原以為嫁禍到李秘書身上,他就能全身而退。沒想到這致命的一刀,是時青禾捅來的。
他寵愛她。
將她當公主一樣捧著。
時天宏扭過頭沖時音喊:“你教唆她舉報我?”
“是我自愿舉報你,跟音音無關(guān)!”時青禾先一步開口,討好般地往時音那邊轉(zhuǎn)動輪椅,“你本來就犯了罪,我為民除害舉報你怎么了?”
聽到這話。
時天宏好像被雷劈了。
無形的滾雷砸在他天靈蓋上,劈得他三魂不見七魄。他覺得這是他大半生聽過的最大的笑話,他笑著笑著,臉上痛苦之色盡顯。
不知道是恨時音時青禾。
還是恨自己。
“時青禾,你怎么能舉報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是你爸!這些年我對你有多好,你都忘了?時音發(fā)燒病重,你掉幾滴眼淚就把我和你媽騙了過去,那拙劣的表演,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只是寵著你愛著你,才立馬趕到你身邊!時青禾,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算計我,但你你怎么敢背棄我!”
時青禾懶得搭理他,只一味地靠近自己要巴結(jié)的人,貼在時音背后。望了眼身前自己的靠山,這才抬起眼睛,朝不遠處崩潰的時天宏勾動唇角,道:“我那時只是個**歲的小孩子,不是你們這些做大人的唆使,我會那么壞嗎?我和音音是親姐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了,她才不會被你三言兩語挑撥。”
“而且我寫舉報信,遞交視頻證據(jù),都是為了保全自己。是你教我的,世界上沒有什么能比自己更重要,我學到了,你應該很高興才對。”
“時青禾!”
“再叫也沒用,成王敗寇,你早就不是音音的對手。這些年我也是被你們夫婦倆教壞了,才會和音音鬧矛盾。程蘭變成植物人,你馬上入獄,就是老天給你倆最大的報應!”
時天宏站不住。
倒塌在后方的桌椅上。
被檢察官帶走的前夕,他狠狠地剜了一眼輪椅上的時青禾。他這輩子最大的報應就是生了時青禾,并瞎了眼寵愛了她二十幾年,將她當成掌上明珠!
“時青禾,你以為時音會這么大方地放過你?別做夢了!我和程蘭先后落馬,第三個就是你啊蠢貨!我時天宏怎么就養(yǎng)了你這么個廢物!你才是時家的災星!災星啊——”
隨著男人被帶離。
聲音也消失了。
偌大的廳里剎那間靜悄下來。
輪椅上的時青禾握緊了扶手,面露慌張,眸光晃動了好幾番,膽怯地抬起頭去看身旁的人。她試圖去牽時音的手,對方卻率先挪開了,沒讓她碰到。
時青禾唇角的肌肉驀地抽動,仰頭望著她,臉上帶著笑,眸底卻無比惶恐:“……音音,你會撈我的對不對?你說過的……那天在拘留所,你親口說的會給我請律師打官司,給我減刑,你沒說假話對不對?”
押送她來遞交證據(jù)的警員按住了她。
將她從大廳帶走。
時青禾雙眼死死地盯著時音,不斷地喊著:“音音,你不會騙我的……你說過只要我寫舉報信并親自作證,你就保全我……音音,我不要坐牢……時音你騙我……你真的騙我……你從頭到尾就沒打算要救我,時音你這個騙子!”
廳里徹底安靜。
檢察官們陸續(xù)離開。
時音閉了閉眼,原地站了半晌,掃了眼時天宏站過的地方,又看了眼時青禾被拖走的方向,此刻都空無一人。
時音邁開步子出了門。
徐徐往臺階下走。
初夏的晚霞落在身上,映照在她無神空洞的雙眼里。
一切塵埃落定。
程蘭癱瘓。
時天宏蹲大獄。
時青禾也淪為階下囚。
除了充公的部分贓款,時家其余的家產(chǎn)都落到了她這個有血緣關(guān)系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身上,她的目的達成了。
好像松了口氣。
又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
走不動了。
時音忽然覺得空氣好冷,邁出的步伐很重。她大腦有些眩暈,踉蹌了幾步,有人攬住了她的腰,及時扶了她一把。
她抬頭。
伴隨溫柔曙光而來的是韓湛熟悉的臉,他喊她:“老婆,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