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噴泉的半米外。
老兩口剎了車。
沒敢再上前。
視線里的人不是那個好說話顧全大局的韓征,而是惡名昭彰、閻王爺都沒能收走的壞種韓湛!他沒心沒肺又不怕得罪人,秉承著一條爛命就是干的原則過活,圈子里的人只敢背地里議論,明面上見著,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被他盯上。
耀祖在旁人面前怎么囂張。
他們倆都能去撐腰。
唯獨(dú)韓湛。
不行。
因?yàn)轫n二真的敢說到做到,溺死耀祖。他不怕死,自然也不怕牢獄之災(zāi)。對于這種什么都不畏懼的光腳漢,大羅神仙來了都得退避三分。
正因如此。
老兩口態(tài)度和善了幾分,老頭試探地開口:“阿湛,萬事好商量,咱們是一家人。耀祖怎么說,也是你親弟弟。”
韓湛將人從水里拎了起來。
小胖子直打顫。
仰著腦袋恐懼地望著他,一個勁兒地?fù)u頭示意自己錯了,張著嘴要說對不起,卻又被嗆得開不了口,只一味地咳嗽。
韓湛側(cè)眸。
與不遠(yuǎn)處的白女士對視。
他問:“什么時候生的第三胎?”
白女士橫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什么!”
韓湛看向她旁邊的男人,又問:“在外的私生子?”
韓父黑臉。
得到這兩個答案,韓湛重新看向面前的老兩口,挑眉道:“不是第三胎,也不是私生子,算我哪門子親弟弟?”
“堂弟!堂弟!”老太太站了出來,試圖講和:“阿湛,你二叔公老糊涂了,是堂弟,耀祖是你堂弟,同一個宗族的。看在耀祖父母空難早逝,沒媽疼沒爹愛的份上,阿湛你——”
“死了父母就可以橫著走?”韓湛反問。
這句話剛出,站在幾米外的韓泰白婉清夫婦頓時感覺到背脊一陣涼意,有種黑白無常來索命的即視感。如他們倆所料,下一秒鐘就聽見大孝子韓二說:“哥,那你不用成天待在韓氏集團(tuán)忙工作,直接讓爸媽變成祠堂神龕上的牌位,你就在韓氏擁有了絕對的話語權(quán),要什么有什么,誰都不敢跟你對著干。”
眾人啞言。
誰都沒敢吭聲。
本想打感情牌的老兩口也語塞,一時間找不出詞兒來反駁。韓湛睨了他們倆一眼,將手里拎著的小胖子丟在腳邊。
老兩口護(hù)崽,迫切想要沖過來,步子剛邁開,瞥到韓湛沉冷的臉,怕他再次動手傷害耀祖,硬生生又停留在原地。
小胖子本能撐起胳膊要往保護(hù)傘爺奶那邊跑。
腦袋一昂起。
見到上方男人猶如地獄修羅般狠剎的黑眸,他立馬揚(yáng)起討好般的笑容,用著被冷水浸泡過后嘶啞下來的嗓音,乖巧道:“阿湛堂哥,我錯了,再、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我以后不搶別人的東西了。”
韓湛不語。
無聲瞥了眼身后的時音。
被扼住命運(yùn)脖頸的小胖子這會兒格外會看人眼色,挪動自己的膝蓋調(diào)轉(zhuǎn)方向,當(dāng)即給時音磕了一個。
時音:“!”
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就見他頂著一張圓胖的臉,大著聲音說:“漂亮姐姐,對不起,我不該搶你的鐲子。我不要鐲子了,這一對也給你。”
濕了的龍鳳鐲從他兜里掏出。
塞進(jìn)了時音手里。
做完這些,小胖子扭過身子,仰著頭望向半步外的韓湛,試圖用‘表現(xiàn)優(yōu)良’來減刑。只是,韓湛還沒開口,那老兩口站不住了,老頭兒喊著:“耀祖,你干什么?你是咱家的希望,韓氏一族未來的棟梁,怎么能給嫁進(jìn)來的外姓媳婦磕頭!”
“我就要嗑!”
小胖子厲聲打斷老頭的話。
喊得很大聲。
回得也特別快。
仿佛慢一點(diǎn),被老頭子激怒的韓湛就會把怒氣撒在他身上,又把他按在水里。小胖子兇巴巴瞪了眼遠(yuǎn)處的祖父母,示意他們不許再說話!
真是的。
吃苦受罪的是他。
爺爺奶奶站著說話不腰疼。
“祠堂在哪知不知道?”韓湛忽地開口。
“知道!”小胖子立馬抬頭。
“跪到明天這個時候。”
“韓湛你怎么可以——”
“阿湛堂哥我可以的。”小胖子當(dāng)即截斷老兩口的話,再次頂著那張帶有標(biāo)準(zhǔn)討好笑容的臉,星星眼望著韓湛,擔(dān)心他不信,自己補(bǔ)充了一條:“我不吃飯,也不喝水,跪到明天這個時候!”
“現(xiàn)在就去。”
“嗯!”
小胖子抬腳起身。
腿軟。
跌了回去。
余光瞥見就要沖過來扶他的老兩口,怕韓湛生氣,當(dāng)即撐著地站了起來。故作堅強(qiáng)邁著步子,走了十幾步,覺得韓湛看不見他了,臉頓時耷了下來,一邊哭一邊抹淚,腳下的步子也不敢停,徑直往祠堂方向去。
老兩口心急如焚。
在第三次小心翼翼看韓湛,見他臉色沒什么變化,才拄著拐杖大步追去祠堂。隨著二老的離開,這場鬧劇終于停止。
有小孩在拍手。
這個總是欺負(fù)他們的大胖子被罰啦!
有大人在笑。
這個橫行霸道的小祖宗有人治了!
……
時音將那對濕漉漉的鐲子遞還給了安妍。
對方收下。
禮貌道了聲謝。
時音掃了眼她身后的空位,客氣問:“安二小姐怎么不見了?”
安妍:“樂瑤跟我一起出來的,可能是看見耀祖被水淹,有點(diǎn)害怕,就進(jìn)屋了。她啊,年紀(jì)與你差不多,但比不上你半分成熟,還是小孩心性。”
時音笑而不語。
是害怕還是心虛,只有她自己知道。
教唆小胖子來搶鐲子。
弄出這么一出。
“小音,你和阿湛感情真不錯,他很疼你呢。”安妍溫婉笑著。
“您和大哥的婚禮在籌備了吧?”
“下半年舉行。”
“我聽說婚禮地點(diǎn)在巴厘島,規(guī)格氣派,光是前期準(zhǔn)備就花了小一個億。大哥看重您,對您也非常好。”
安妍笑了笑。
沒說話。
她將濕了的龍鳳鐲重新戴回手腕,轉(zhuǎn)過身,望了眼已經(jīng)走了的韓征的背影,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老婆?”
頭頂上方傳來熟悉的嗓音。
時音抬頭。
恰逢著韓湛低頭。
兩人對視,許是同在一個屋檐下相處時間長了,只一個眼神,時音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她沒阻攔,只叮囑了句:“安樂瑤怎么說也是安家的二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可以教訓(xùn)她,但得點(diǎn)到為止。”
位置共享那會兒他聽了小胖子吼她。
也就聽見了小胖子說是‘米老鼠’告訴他,她手里有一對更漂亮的龍鳳鐲。她能猜到始作俑者是安樂瑤,韓湛自然也能。
韓湛沒回她的話,而是摟上她的肩膀,帶著人往園林大廳方向走。彎腰伏到她耳旁,低語道:“老婆,要不咱們也挑個好日子辦場婚禮?”
時音仰頭看他:“偷聽我和安妍說話?”
“我那是光明正大地聽。”
“……”時音不和他爭辯,只說:“我那只是與她客套的說辭,并沒有羨慕她和大哥的婚禮。”
韓湛對她好,即便只是契約夫妻,沒有感情,他也不虧待她,別人有的,一定也要給她弄一份。
時音知道這一點(diǎn),還想再說句什么,韓湛先一步開口:“老婆,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