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總算醒了，”胡禾見她睜眼，急忙湊過來，“快些起來，今日可不能賴床。”

“唔……”陳瑤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把臉重新埋進枕頭里，聲音悶悶地透出來，

“怎么……怎么別人成親后只是拜見長輩？偏我多出這一道程序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一股清爽的氣息隨之涌入。

齊光焰走了進來，他已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錦袍，神清氣爽，與床榻上那個蔫蔫的陳瑤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看見胡禾還要去掀被子，便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胡禾會意，抿嘴一笑，悄無聲息地退下了，還體貼地帶上了門。

齊光焰走到床邊，看著裹得像只蠶寶寶、只露出一縷烏黑發絲的陳瑤，眼底溢滿了溫柔的笑意。

他沒有直接叫她，而是俯下身，連人帶被一起抱了起來。

陳瑤驚呼一聲，瞬間清醒了大半。

“你做什么！”她掙扎著要從被卷里伸出手。

“抱你去洗漱。”齊光焰的聲音帶著晨起的微啞，格外好聽。

他抱著她，幾步就走到了屏風后早已備好的熱水浴桶邊。

將她輕輕放下，讓她雙腳踩在自己的靴面上站穩，這才松開裹著她的被子。

陳瑤只穿著單薄的寢衣，被清晨的涼氣激得瑟縮了一下。

“是你自己洗，”齊光焰低頭看著她睡眼惺忪、臉頰還帶著紅暈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還是……我幫你洗？”

昨夜那些羞人又滾燙的記憶瞬間涌上陳瑤的腦海，她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用力推開他，語無倫次道：“我……我自己！我自己可以！你快出去！”

看著她驚慌失措又強裝鎮定的樣子，齊光焰低笑出聲，他不再逗她，只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好，我在外面等你。快些，莫讓長輩們久等。”

他出去后，陳瑤才松了口氣，急忙褪去寢衣，把自己浸入溫暖的水中。

熱水包裹著酸痛的四肢百骸，稍稍緩解了些許不適。

她不敢耽擱太久，匆匆洗好，換上繁復的新婦禮服，坐到梳妝臺前。

胡禾早已端著梳洗用具等在外面，聽到動靜立刻進來幫忙。

主仆二人一陣忙碌，綰發、插簪、描眉、點唇。

陳瑤看著鏡中那個被華麗服飾和沉重頭飾包裹著的自己，努力打起精神。

夫妻兩人匆匆趕到王府花廳時，老太妃和靖南王妃已經端坐在主位上了。

陳瑤的心提了起來，規規矩矩地上前，在丫鬟鋪好的錦墊上跪下，雙手奉上茶盞：

“孫媳給老太妃請安。”

“兒媳給母妃請安。”

老太妃接過茶，淺淺抿了一口，眼中帶著慈祥的笑意：“好孩子，快起來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拘禮。”

說著，便從小丫鬟端著的托盤上拿過來一個通體碧綠、水頭極好的玉鐲，親自戴在了陳瑤手腕上，

“這個給你戴著玩，望你們夫妻和睦，白頭偕老。”

靖南王妃也喝了茶，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起來吧。既進了門，往后要恪守本分，相夫教子，為王府開枝散葉。”

她身邊的嬤嬤立刻奉上一個錦盒，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支雕工極其精美的羊脂白玉鳳頭釵，玉質溫潤無瑕，一看便知價值連城。

敬茶禮畢，連口熱茶都沒顧上喝，兩人又馬不停蹄地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車廂搖晃，陳瑤疲憊地靠在軟墊上，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底的青色脂粉也遮不住。

“累壞了吧？”齊光焰心疼地看著她，變戲法似的從座位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個精巧的食盒。

打開蓋子，里面是幾塊做成梅花形狀、晶瑩剔透的水晶糕。

他拈起一塊，小心地遞到陳瑤唇邊，“先吃點東西墊墊，去宮里還有得熬呢。”

陳瑤確實餓得前胸貼后背了，也不客氣，就著他的手，小口咬了下去。

糕點入口即化，甜而不膩，瞬間安撫了空空的胃。

她舒服地瞇起了眼睛，像只被順了毛的貓兒，等著下一塊投喂。

她這副毫不設防、依賴又可愛的模樣，讓齊光焰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他忍不住俯身，在她沾著一點糕點屑的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

陳瑤猛地睜開眼，臉上剛褪下去的紅暈又浮了上來，她佯裝惱怒地瞪著他：“我餓了！我要吃東西！你干嘛！”

“好好好，吃，這就喂你吃。”齊光焰忍著笑，趕緊又拿起一塊糕點遞過去，眼神卻像黏在了她臉上。

陳瑤一連吃了三塊糕點，才覺得肚子里有了底。

齊光焰又遞了一杯溫熱的茶水，她接過來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再喝點？”齊光焰勸道。

陳瑤搖搖頭，小聲道：“不了，在皇宮里……如廁太不方便了。”

馬車停在宮門，兩人在重重宮闕間穿行。

原以為只是去給皇太后和太后、皇后請安，沒想到踏入皇太后所居的慈寧宮大殿，陳瑤就被眼前的陣仗驚得暗暗吸了口氣。

她沒想到好些位份頗高的嬪妃竟然都在座！滿殿珠環翠繞，衣香鬢影，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剛進門的這對新人身上。

陳瑤手心微微出汗。

她跟在齊光焰身后，規規矩矩地行大禮，口中念著早已背熟的吉祥話。

皇太后和太后自然說了許多勉勵祝福之詞，賞賜也格外豐厚，有玉如意、金項圈、各色貢緞。

接著，便是由女官引導著，挨個向皇后和各位嬪妃行禮。

每一位娘娘都說了些場面話，或溫和或矜持，然后無一例外地，都賞下了見面禮。

有精巧的金玉首飾，有名貴的香料，有稀罕的玩器……很快，跟著她的宮女捧著的那個原本空著的紅漆托盤，就被一件件價值不菲的禮物堆得滿滿當當。

這還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