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光焰會意,那充滿哀求的眼神,瞬間轉向了明德帝,可憐兮兮地喚道:“皇上……”
一時間,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明德帝身上。
明德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盤算好了?都到弱冠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只想著玩?”
話雖這么說,明德帝心里也琢磨開了:這小子馬上就要成親了,確實也該給小夫妻倆留點相處磨合的時間。
他沉吟片刻,終于松了口:“也罷。最多……三年!三年之后,你必須把樂天的軍務全接過去,讓靖南王安心回來養老!”
“哎!多謝皇上!皇上萬歲!” 齊光焰一聽皇帝應允了,他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明德帝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太皇太后在一旁瞧著,故意板起臉:“喲,光謝你皇兄?哀家剛才可沒少幫你說話,怎么不見你謝我呀?”
齊光焰反應極快,立刻扭過身子,對著太皇太后也“砰砰砰”磕了三個頭:“太皇太后娘娘恩典,孫兒銘記在心!”
他像是忽然開了竅,干脆利落地轉了個圈,對著在場的太后、太妃、靖南王妃等長輩,一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太皇太后看得心疼,連忙擺手:“哎喲,快起來快起來!傻孩子,意思到了就行了,哪能真磕!瞧瞧,這額頭都紅了!”
陳瑤在宮里待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快用午膳的時候,才得以告退出宮。
然而,這“夢”還沒完。
馬車剛在秦府門前停穩,陳瑤還沒下車,就看到等在門口秦冠禮等人,她這才知道上面又有旨意。
她回前院不久,就有一位穿著宮裝、面容肅穆的傳旨太監在護衛的簇擁下,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
“太后懿旨到——端陽縣主接旨!”
陳瑤心頭一跳,連忙整理衣袍,在香案前規規矩矩地跪下。
秦府眾人也跟著呼啦啦跪倒一片。
那傳旨太監展開手中明黃色的懿旨,宣讀道:
“奉太后慈諭:端陽縣主陳氏阿瑤,性情溫婉,舉止端莊,知書識禮,才德兼備……正值青春妙齡,待字閨中。
今有靖南王世子齊光焰,天資聰穎,文武雙全,為國戍邊,屢立功勞……堪稱良配。
特此恩旨,將端陽縣主陳瑤,指婚于靖南王世子齊光焰,為其嫡妻正室夫人。著令禮部協同靖南王府,擇吉日良辰完婚。欽此!”
旨意念完,整個秦府前院反應各異。
秦冠禮臉上是又驚又喜,而跪在他身后的王素素,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端陽叩謝太后隆恩!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陳瑤深吸一口氣,恭敬地磕頭謝恩,雙手舉過頭頂接過懿旨。
昨日之前還在為婚事憂心,今天一道懿旨,一切塵埃落定。
而且,因為齊光焰很快就要趕回樂天府,這婚事催得特別急。
陳瑤捧著那道賜婚懿旨,心里也亂糟糟的。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命運會和齊光焰緊緊綁在一起。
以前,她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大哥。
可現在,這個身份突然變了,變成了未來的夫君……這種感覺非常新奇,甚至有點不真實。
但奇怪的是,她并沒有覺得難以接受,內心深處反而像是有一塊懸了很久的大石頭,“咚”的一聲落了地。
仿佛冥冥之中,事情就應該朝這個方向發展。
或許,早在那些相處的點滴里,有些東西已經在悄然改變,只是她自己未曾深想。
婚事定了,嫁妝就成了迫在眉睫的頭等大事。
陳瑤知道秦冠禮家底不算特別豐厚,自己帶的銀錢足夠,還有御賜的銀子。
她找到王素素,誠懇地請求:“舅母,婚期倉促,置辦嫁妝的事情千頭萬緒,阿瑤實在不懂這些。
這里有兩千兩銀票,想勞煩舅母費心,幫我操持一二,該買什么,該備什么,全憑舅母做主。”
她態度恭敬,語氣真誠。可王素素看著她遞過來的銀票,再想想剛才那道風光無限的賜婚懿旨,心里那股憋屈和酸澀如同毒藤般瘋長。
一個自己從前根本看不上的鄉下丫頭,先是得了縣主的封號,如今又一步登天,嫁給了位高權重的靖南王世子做正妻!
這婚事,比她親生女兒嫁得不知好了多少倍!巨大的落差和不甘像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
王素素只覺得眼前發黑,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她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聲音卻有些發虛:
“阿瑤啊……這事兒……舅母怕是……怕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話沒說完,她身子一軟,竟真的“病倒”了,被丫鬟婆子們慌忙扶回了臥房。
秦冠禮聽說王素素“病了”,心里咯噔一下。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這病來得過于蹊蹺!
他怒氣沖沖地闖進王素素的臥房,見她背對著門口,斜靠在床頭假寐,頓時火冒三丈:
“王素素!你又鬧哪一出?外甥女得了恩典,嫁入靖南王府!這是多大的體面,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咱們作為她的娘家人,這個時候就是有十分力也得使出十二分來,給她把門面撐足了!可你呢?你這是在干什么?裝病給誰看?”
王素素心里也憋著火,猛地轉過身,聲音尖利:“我不想怎么樣!我是真病了!渾身沒力氣,還不能歇歇了?
再說,我不是把方辰媳婦派過去幫忙了嗎?她年輕能干,讓她去張羅不也一樣?”
“一樣?能一樣嗎!” 秦冠禮氣得差點跳腳,“你是當家主母!是阿瑤的舅母!這置辦嫁妝、操持婚禮的大事,本該是你這個舅母親力親為!
這才是正經娘家人的體統!你倒好,推給兒媳婦?讓外人看了,會怎么議論我們秦家?
會怎么議論你這個舅母?說我們苛待外甥女?說我們眼皮子淺,見不得她好?”
王素素被戳中心事,梗著脖子反駁:“你也知道我只是舅母!說到底,阿瑤有她自己的親爹親娘,還有老家的爺奶大伯!
這嫁娶婚配的大事,本該是她陳家自己操心!憑什么要我們秦家貼力貼錢地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