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劉安穩穩勒住韁繩，騾車緩緩停下。

塵土微揚間，他準備問個究竟，那簾子卻“唰啦”一聲，被里面的人搶先撩開。

只見大小姐跳下馬車，撒腿便朝著來路奔去。

“哎喲我的姑奶奶！”劉安心頭一跳，暗叫不妙，慌忙也跟著跳下車。

這大小姐一路規規矩矩，他們跟著省心省力，眼瞅著就快到家門口，可千萬別在這節骨眼上生出什么枝節來！

“大哥！大哥——！”

陳瑤邊跑邊喊，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又夾雜著懊惱。

都怪自己方才思考太久，騾車走出這么遠了才想起喊停。

她又用力跳起揮了揮手，揚聲道：“大哥！”

官道旁，兩個背著書箱、正埋頭并肩趕路的年輕書生聞聲，疑惑地抬起了頭。

“陳兄，她喚誰呢？”周期左右張望，只見左后方有個漢子，可年歲瞧著不像，且那人聽得呼喊也毫無反應。

“誰知道呢？咱還是走快點吧。”陳前催促著。

今日夫子訪友放了假，他與周期一合計，決定當日回家。原想去城門口雇輛牛車代步，誰知今日邪了門，存放牛車的地方空無一人。

兩人不愿返回學堂，只得咬咬牙，邁開雙腿。

現在已過晌午，若再不快些，怕是要走到半夜了。

“陳兄，慢著，”周期扯了扯陳前的袖子，語氣猶疑，“你看，她……她好像朝著咱們揮手？莫不是……你家妹子？”

“咋可能？”陳前篤定搖頭，“阿瑤遠在清河縣，是我和我爹親自送去的。”

“可你再仔細瞧瞧，”周期瞇起眼，“她確確實實朝這邊招手呢！”

陳前正要定睛細看，一聲清亮的呼喚傳來：

“陳前！”

得，這下確信無疑了。

陳前心中一緊，小跑迎上。

距離漸近，那熟悉的身影越發清晰，他不由得驚呼出聲：“阿瑤？！”

她怎么會在這里？難道二叔回來了？可二叔回來，怎么會不提前捎個信兒？

陳瑤此刻正杵著膝蓋，大口喘著氣，小臉跑得紅撲撲，幾縷碎發貼在額角。

見陳前跑到近前，她眉眼一彎，張開雙臂便想撲上去來個大大的擁抱。

陳前卻伸出手掌，穩穩抵在她肩頭，帶著幾分讀書人的板正，嗔怪道：“多大人了，還這般沒規矩？”

陳瑤撅起嘴，哼了一聲：“再大也是你妹妹！”

“男女七歲不同席，站好了！”

陳前語氣不容置疑，手臂微一使力，硬是將她那撲過來的身子扶正站直。

待確認她自己能站穩了，這才放下手，眉頭微蹙，問道：“你何時回來的？”

陳瑤回身一指那停在路邊的騾車：“喏，剛走到這兒，還沒到家門呢。”

陳前抬眼望去，只見那劉安正擦著汗，一臉無奈地站在車旁。

他又問：“只你一人？”

陳瑤目光飛快地掃過陳前身旁一直含笑打量她的周期，含糊應道：“想家了，便央人送我回來了。”

她隨即岔開話頭，“倒是你們，怎么不雇輛牛車？這書箱瞧著可不輕。”

陳前，“沒雇著。”

旁邊的周期此時笑嘻嘻地湊上來，一手親熱地搭上陳前的肩膀，插話道：“陳兄，這說不定是天意安排！咱們若雇著了車，豈不就和阿瑤妹妹錯過了？”

陳前毫不客氣地用手肘向后一頂，正撞在周期肚子上。

周期“哎喲”一聲，捂著肚子跳開半步，佯裝委屈道：“陳兄，你也忒狠了！”

陳前沒好氣地斜他一眼：“沒見我背著幾十斤的書箱？你再壓上來，是想把我直接摁進土里不成？”

他轉向陳瑤，指著周期介紹道：“這是我同窗好友，周期，隔壁周莊人士。”

復又對周期道：“這便是舍妹，陳瑤。她的事，你約莫也聽過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