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攔住了姜瑤,卻沒攔住姜軍。
趁著冬雪攔住姜瑤的間隙,小家伙已經跑去抱起一根做灶房柱子的楠木,吭哧吭哧的從屋外進來。
張福寶嚇得把手里的茶壺掉到地上!
瓷器碎裂的聲音加上張福寶的驚叫聲,嚇得現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轉頭看向他視線所在的方向。
“三阿哥!”
“嘶!”
一時間,冬雪幾人的驚叫聲和工匠們的吸氣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姜軍本來正得意他幫忙做活了,正想著待會和他娘邀功,多吃兩顆糖。
就被張福寶那驚叫的聲音嚇得呆愣在原地,他沒意識到“三阿哥”是在叫他。
他見所有人朝他看來,還以為是他身后有張福寶叫“三阿哥”的東西,見張福寶這個“熟人”嚇得臉都變形了。
不由好奇這個叫“三阿哥”的東西,就轉頭去看!
結果他身后什么都沒有,不由皺起小眉頭朝張福寶看去!
“噗嗤!”
姜瑤被他可愛的動作,逗笑了!
“娘!”
見姜瑤笑了,小家伙下意識也揚起笑臉,笑得杏眼彎彎,可愛極了!
隨后,他想起他抱著的木頭,還有他的目的,“吭哧吭哧”就往姜瑤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喊,
“娘,崽幫忙了,要給糖!”
木頭尾部在青石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三阿哥!”
冬雪幾人想去搶木頭,那木頭怎么說都有一百多斤,要是壓壞三阿哥,幾人臉色變得煞白!
那些工匠,顯然也想到這個,也是嚇得脊背流汗,臉色煞白。
“沒事,都別動。”姜瑤高聲阻止幾人。
“可是....格格....三阿哥他!”冬雪急得眼睛都有點紅了。
就在這時,小姜軍已經抱著木頭跑到姜瑤腳邊,把木頭放下后,揚起小腦袋對著姜瑤喊:“娘,崽幫伯伯們干活了。”
姜瑤蹲下來,摸著他的小腦袋,寵溺道:“真乖,娘待會獎勵你一顆糖,好不好。”
“兩顆!”小家伙伸出他的小胖手,比了個“剪刀手”,齜牙和姜瑤討價還價。
“你個小鬼精!”姜瑤刮了下他鼻子,笑道:“只幫一根木頭,就要兩顆糖,是不是貪心了!”
姜軍聞言,小臉立時皺了起來,不過很快,他又想通了,咧嘴笑:“娘,崽崽再去搬!”
說完就轉身往外繼續跑,這可把心才落到實處的冬雪幾人,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連忙跑到姜軍的面前跪下阻攔,“三阿哥,你就別嚇奴才等人了!”
那些匠人也跟著跪下!
姜瑤:......
來清朝二十年了,她才體驗到,這個朝代動不動就跪的特產!
“行了,別嚇你冬雪姐姐他們了,娘帶你去蜜餞。”
姜瑤拉著小姜軍回房去吃蜜餞,這些都是昨晚送來的。
昨晚,這雍親王府仿佛才知道這靜心齋住了人,才把各種缺的東西補全,就是蠟燭,都是昨晚才送來。
也就是,冬雪她們在這里住的那晚,根本就沒有燭火!
姜瑤,這個現代的職場生活很像,只是職場里,還有告狀的去處。
而這個時代不受待見的下人,是連主子面都見不到的,何談告狀。
“娘,我不是叫姜軍嗎?
他們怎么又叫我三阿哥,昨天也有人這樣叫!
難道這是他們給我取的新外號!
那我可不可以讓她們換啊!”
小姜軍拉著姜瑤的手,蹦蹦跳跳的走著,說著他的疑惑。
“你想讓他們給你換個什么名。”姜瑤笑著逗他。
“當然是叫我“大圣”呀!”小姜軍高聲呼喊著,還踮著腳比一個“猴”姿勢!
姜瑤:......
她猜得不錯,她家崽最心儀的外號,不是“老大”就是“大圣”。
忽然,姜瑤想起一事,姜軍回了雍親王府,是不是要重新取名。
看來,得再找胤禛一趟,改姓就行了,別把名字改了。
胤禛的兒子是弘字輩,“弘軍”、“紅軍”,嗯,還不錯。
而姜瑤不知道,昨日胤禛,在書房就獨自一人,把名字定了——弘晙!
音似字不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此時正下朝的胤禛,剛走出乾清宮。
身后卻傳來一聲帶笑的呼喚:“四弟留步!”
太子胤礽一身杏黃常服,在一群屬官簇擁下緩步而來,面上笑意融融,眼底卻如寒潭深水。
他親熱地拍上胤禛肩膀,力道不輕:“四弟這幾日可是大忙人,孤想找你吃杯酒都難。”
胤禛躬身行禮,姿態恭謹:“臣弟惶恐,不知太子爺召見。”
“哎,自家兄弟,何必拘禮。”
胤礽虛扶一把,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胤禛喜怒不形于色的臉,
“四弟這幾日氣色不錯啊,聽說府上添了喜事?孤可是剛得了信兒,說你給孤接回來個伶俐的小侄子?”
胤禛垂眸,面上卻立刻浮現出恰到好處的“尷尬”與“惶恐”,躬身行禮:“太子爺消息靈通…臣弟惶恐,此事…實在是不堪,有辱門風。”
胤禛刻意壓低了聲音。
“哎,這是什么話!” 胤礽聲音陡然拔高,引得附近官員側目。
“添丁進口,天大的喜事!
血脈之事,哪有什么不堪?
皇阿瑪知道了不也是高興的嘛!
孤這個做二伯的,可要好好給侄兒備一份厚禮!”
他話鋒一轉,笑意更深,帶著不容置疑的親熱,
“四弟啊,你打算何時在府里擺酒?
也讓兄弟們見見咱們雍親王府的這位小阿哥?
孤可是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個伶俐的侄兒了!”
胤禛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精光,態度更加恭敬,聲音中帶有一絲遲疑:“太子爺厚愛,臣弟感激涕零!
只是…只是臣弟今日剛奏請皇阿瑪,玉牒未錄,名分未定…此時大張旗鼓宴請諸位兄弟,實在于禮不合,恐惹非議!”
他抬眼,目光無比“誠懇”地看著胤礽,“臣弟想著等皇阿瑪恩準他入玉牒,待宗人府那邊一切落定,名正言順了,再恭請太子爺和各位兄弟過府。
一則全了禮數;
二則也讓那孩子正式拜見諸位伯父、叔父。
不知太子爺意下如何?”
胤礽臉上的笑容果然僵了僵,眼底的陰鷙一閃而過。
“好!好!四弟果然思慮周全,是孤心急了!”
他用力拍著胤禛的肩膀,力道帶著警告,
“那就這么說定了!
待玉牒落定,孤定要第一個去你府上討杯酒喝!
給侄兒的見面禮,孤可是備得足足的!”
胤禛深邃的鳳眸劃過一絲冷意,他再次躬身,“那臣弟可得備上好酒等太子駕臨!”
.......
靜心齋那邊打井的“咚咚”鑿石聲、人來人往,以及福晉下令“改善偏僻院落”的風聲,如同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在四爺府各院炸開了鍋!
尤其是得知不僅打井修浴室,還要設小灶、修地龍!
這消息簡直比姜瑤一腳把墻踢塌還要令人震驚!
之前姜瑤的事,沒有觸碰到大家的利益,大家只當一個樂子看看。
如今,姜瑤這個后入府,身份還那么低的人竟享有他們沒有的殊榮,這能忍!
就是人淡如菊的宋氏,聽聞這個消息,都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最先坐不住的是寧心苑的李氏。
李氏氣勢洶洶地就沖到了正院。
見了福晉,雖按規矩行禮,但語氣里的不忿幾乎要溢出來:
“福晉金安!妾身就想來問個明白!
妾身一個上了皇家玉牒的側福晉,名下還有大格格、弘時兩位子嗣。
提了多少回想在院子里設個小廚房、通個暖道,您都說府里有規矩,不好破例!
如今倒好,一個鄉下泥腿子倒先逾了矩!
你讓妾身這個側福晉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讓府里其他主子怎么看?
規矩還要不要了?!”
她聲音拔得老高,字字句句都在指責福晉處事不公。
烏拉那拉氏端坐暖炕上,手里捧著一盞新沏的雨前龍井,眼皮都沒抬一下,只輕輕吹著茶沫,等李氏機關槍似的說完,才慢悠悠地抬眼,聲音帶著一絲玩味:
“哦?
規矩!
我也不瞞妹妹,想必妹妹也知,這府里要不守“規矩”,得爺親口恩準,這妹妹是知道的。
這靜心齋的每一樁‘逾矩’,爺都是得了爺吩咐的。
我呀!
也不過是照章辦事而已!”
妹妹若真覺得委屈,等爺下朝,你也去求一個,以爺對妹妹的恩寵,必不會拒絕。”
李氏臉上的義憤填膺瞬間凝固了,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
要是四爺還像以前一樣寵她,她何須來看烏拉那拉氏的臉色,不一會,李氏就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李氏剛走,后院其他格格也都來了。
其目的,姜氏能修,他們也要修,還要比姜氏更好才成。
每年冬日,只靠格格分例的炭火,那是不夠的,想用銀子買些好炭都難。
要是有地龍,她們冬日也能過得舒服些,之前一直不敢提,是因為有府里規矩制著。
如今,有人挑破這層規矩,還不用強出頭,能得好處的事,誰會憋著。
當然,最好是姜氏的不建,建她們的就行,姜氏的身份不夠和她們平起平坐!
烏拉那拉氏煩不勝煩,對付這些人連彎子都懶得繞了,直接祭出殺手锏:
“靜心齋是爺吩咐!
你們有能耐就求爺去!
只要爺點頭,本福晉立刻給你們修!修得比靜心齋還好!”
幾人:......
四爺對女色本就克制,就是氣血方剛的少年時,一月也就進后院一半的時間。
而那時,一半一半的時間還被李氏一人獨占,輪到她們也就一天、兩天。
如今,四爺在府里的日子,一月也就進后院十來天,雖然李氏不再獨寵了,但后院女人多了。
平分到每人身上還是一樣少。
但四爺,不可能每個都排隊去吧!
福晉不用說,李側福晉就是不受寵了,但人家肚子爭氣,就是為了子嗣,四爺每月都會去坐幾回。
宋格格,是爺的第一個女人,還生了四爺第一個孩子,雖然夭折,但四爺記著情分,也會去。
其他格格想分剩下的幾天,就得想辦法吸引四爺。
可自從李側福晉失寵后,也沒見四爺對誰多看重。
一群人,也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只是出了正院,一群人還是壓不下心里的火氣,決定去靜心齋“好好看看”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