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一驚,不由自主的看向三水:“你知道毒是夫人下的?”
三水朝她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然是知道的,我們這種做小廝的,夜里哪敢睡的太死?難不成你們做丫鬟的可以睡死?”
琴心沒好說自己在沈晚棠那邊還真可以睡的踏踏實實的,她一味的點頭認同:“可不是么,咱們做下人的,都要時刻警醒呢!”
三水終于有人能倒一倒苦水了,搖頭嘆氣的道:“主子喊一聲,就得立刻沖進去服侍,慢了一小會兒都是要受罰的,被主子打幾下倒也不要緊,要緊的是,本來就不多的月例銀子會被扣掉!所以啊,我和三土幾乎都是睡覺的時候也要睜一只眼呢!”
“所以,你看到夫人給老爺下毒了?”
“倒也沒有親眼看見,只是知道,夫人昨夜來過兩趟呢,而且還是故意趁老爺睡著的時候進的他屋子,你就說,她能是來干好事兒的嗎?”
“那你怎么不跟老爺說?”
“你看看,你這就天真了不是?你當沈家是誰管家呢,是老爺嗎?當然不是!是夫人管家啊,月例銀子是她發,下人們的衣裳鞋子也是她管,連廚房采買、做什么吃食都是夫人在管,咱們做下人的能不能吃飽飯都是她說了算的,誰敢得罪她?”
三水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道:“我告訴你啊,在這個家里,是寧肯得罪老爺,也不能得罪夫人的,得罪了老爺,他頂多打罵一頓,這事兒就過去了,但你若是得罪了夫人,那可真是一點兒活路都沒有!”
“夫人心狠手辣,她不會把你趕出府去,她會故意把你留在府里,慢慢折磨你,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噢,鈍刀子割肉!”
“所以,咱們平日里就算看見夫人干了什么壞事,也都絕口不提,更不能跟老爺告密,否則老爺那里咱們要挨一頓打罵,夫人那里還要再挨一頓!”
琴心明白了,三水和三土都知道祁氏不干人事兒,也知道那毒是祁氏下的,但就是不告訴沈觀年。
她不禁搖了搖頭,沈觀年這還真是自找的,他平日里就縱容祁氏,以至于家里里里外外都被祁氏把持著,下人們明面上聽沈觀年的,可私下里都聽祁氏的。
“哎,琴心姑娘,二小姐是不是待你們極好?我聽說,你們連月例銀子都比我們多了足足二兩,這可是真的?”
琴心點頭,小聲道:“三水哥,我只跟你一個說,你可千萬不要外傳?。 ?/p>
三水被她一聲“三水哥”叫的心都酥了,他趕緊點頭:“琴心姑娘放心,我絕不外傳!”
“其實我們的月例銀子,比你們多了足足四兩呢!”
“什么?!你們月例銀子是五兩??”
“噓,三水哥,你小點兒聲,別讓人聽見啊!我可是看三水哥人實在,這才說的,我們小姐不讓說呢!”
三水急忙捂住了嘴,可他捂住了嘴,羨慕的心情卻從眼睛里泄露出來。
五兩銀子!!
足足五兩銀子!
人家輕輕松松干一個月,頂他們辛辛苦苦干五個月的!
這誰能平衡?誰能受得了?
三水遲疑片刻,咬了咬牙,忍著肉痛,又把琴心方才塞給他的碎銀子塞回琴心手里:“琴心姑娘,你看你能不能幫我在二小姐面前美言幾句。'
“二小姐快要出嫁了,她只帶你們幾個丫鬟去國公府肯定不夠用的,畢竟國公府家大業大的,二小姐帶人太少的話,也讓人笑話,你說是不?”
“要不,讓二小姐把我從老爺這里要過去當陪房?你讓二小姐放心,我保證對二小姐忠心不二,一心一意為二小姐做事!”
琴心笑了笑,把那塊兒碎銀子又塞回三水手里。
三水臉色一變:“怎么,琴心姑娘這是不愿意幫我說情?”
“三水哥放心,我自然是愿意為你說情的?!?/p>
三水愣住了:“那這銀子……你怎么又給我了?”
“因為這本來就是給三水哥的啊,畢竟三水哥這些日子對我也多有照拂,這點銀子是我的心意,怎么好再要回來了。而且,我一個月五兩銀子呢,這一點心意不算什么的,三水哥放心收著就行了,我聽說你家里還有個妹妹,好像是生病了,你拿這銀子給她找個大夫好好瞧瞧吧!”
三水一瞬間又是羞愧又是感動。
他摳摳搜搜的,這碎銀塞回給琴心的時候,牙是咬了又咬才舍得給的。
瞧瞧人家姑娘,比他大氣多了,給他一塊碎銀,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果然是寧王府出來的丫鬟,通身上下都帶著一股不一樣的氣度,眼界也不是他這種小門小戶的下人能比的。
他原本其實對琴心很是心動,甚至時常在琴心身邊獻殷勤。
琴心雖然不是沈晚棠那些丫鬟里最漂亮的,可她絕對是最伶俐最討喜的一個,她一來沈家,就跟沈家的下人們很快打成了一片,個個都覺得她活潑可愛,大方慷慨。
可是現在,三水有些自卑了,他覺得自己配不上這么好的姑娘。
人家光月例銀子就是他五倍呢,更重要的是,人家出身于寧王府,伺候過寧王寧王妃和寧王世子,如今更是跟著即將嫁入國公府的二小姐,前途無量!
他正胡思亂想著,就聽琴心又用有些鄭重的語氣道:“三水哥,我話肯定為你帶到,也會為你說好話的,不過,小姐愿不愿意收你,那就不一定了,畢竟你也知道,小姐到底是女兒家,找老爺討要他的小廝,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可能一不小心就惹怒老爺了。”
三水連忙點頭:“是是是,這確實有些為難二小姐了,可我實在太想伺候二小姐了,二小姐性子好,又體恤下人,我做夢都想給二小姐當小廝,所以,還要拜托你了,幫忙在二小姐面前提一提?!?/p>
琴心點點頭,她豎起耳朵聽了聽屋子里的動靜,沈觀年似乎發泄的差不多了,祁氏和沈茗萱都已經不哭了,似乎是快要出來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兒繼續待了,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問問小姐,明日給你回話,你且等一等?!?/p>
“好好好,多謝琴心姑娘,你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說!”
琴心燦爛一笑:“好的,三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