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聚院。
沈晚棠坐在床榻邊,正在給林柔心施針。
如果林柔心沒送她那么多珍稀寶石,她大約是不會跑這一趟的,但是既然都收了人家的禮了,跑一趟也是應(yīng)該的。
而且,她目前也不太希望林柔心出事,免得沒人找茬兒,讓蕭清溪太閑,又去她的梧桐苑鬧騰。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這一趟她都得來。
外面的廳堂里,蕭清淵和霍云舟都在罵蕭清溪,其中,以霍云舟罵的最重,聲音也最大。
“蕭清溪,你竟然敢把柔心推進(jìn)冰冷的湖里,你就是想要了她的命!你簡直就是蛇蝎毒婦!如此狠辣無情,你不配做人!要是柔心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霍云舟,我說過了,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掉進(jìn)去的!”
“我親眼所見,這還能有假?!蕭清溪,你不是向來敢作敢當(dāng)性情直爽嗎?為什么現(xiàn)在要殺人,卻不敢承認(rèn)了?”
“眼見不一定為實!那個賤人敢扯我衣裳,我只是想甩開她的手而已,誰知道她會掉進(jìn)湖里?肯定是她自己跳進(jìn)去的,她就是想陷害我!林柔心就是個陰險卑鄙的小人!”
“夠了!蕭清溪,我不允許你再辱罵柔心半個字!”
霍云舟的吼聲幾乎要掀翻屋頂:“柔心是這天底下最善良最懂事的姑娘,她根本不懂什么是陷害!”
“她是瘋了才會在這么冷的天,掉進(jìn)冰窟窿里,她為了陷害你,連命都不要了嗎?你自己內(nèi)心陰暗,就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
“我告訴你,柔心她跟你這種囂張跋扈不可一世、視人命如草芥的高貴郡主不一樣!”
蕭清溪的聲音里帶了一股絕望:“霍云舟,我那么愛你,你為什么總是不信我?為什么?!我沒有推林柔心,我發(fā)誓,我沒有!”
蕭清淵嘆了口氣:“清溪,我跟霍云舟前后腳到的,我也看見你推柔心了,你就別狡辯了,老老實實道歉認(rèn)錯,說不定還能讓云舟原諒你。”
“蕭清淵!你到底是誰的親哥?!”
蕭清溪的聲音更加絕望了:“為什么你們都不肯信我?明明我才是跟你們更親近的那一個!該死的林柔心到底有什么好的,叫你們一個兩個都拼死護(hù)著!”
隔著一道門,沈晚棠清楚的聽到霍云舟用冰冷的聲音道:“柔心就算再不好,我這輩子也會永遠(yuǎn)護(hù)著她!而你,就算再好,我也不要!”
與此同時,床上的林柔心睜開了眼睛。
沈晚棠覺得,她大約是聽外面為了她吵成這個樣子太高興了,裝不下去了——沒錯,她剛才一直在裝暈。
沈晚棠沒有戳破她的偽裝,只是平靜的道:“林姑娘醒了,琴心,去跟世子說一聲吧!”
“是。”
林柔心則掙扎著爬起來:“原來是世子妃救了我,柔心謝過世子妃救命之恩!”
“不是我救的你,是霍小將軍救的你,我只不過是在他救你上來之后,給你扎了幾針,助你血氣通暢,早些蘇醒。”
“那也要謝世子妃的救助之恩!”
話音剛落,蕭清淵和霍云舟就沖了進(jìn)來,而緊跟在他們身后的,是憤怒到五官變形的蕭清溪。
“義妹,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柔心,你身子可有不適?可要請?zhí)t(yī)?”
林柔心面面俱到,先是給蕭清淵道歉:“我剛來王府就墜湖,實在太不小心了,給義兄添麻煩了,往后我定當(dāng)謹(jǐn)慎些。”
然后,她又對霍云舟道:“霍小將軍請回吧,我在王府一切都好,以后這里就是我的家,你不要再來了。”
霍云舟急了:“你胡說什么?你哪里一切都好了?我和清淵都清清楚楚的看見,蕭清溪把你推進(jìn)了湖里!”
林柔心語氣冷淡:“沒有,霍小將軍看錯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與郡主無關(guān),郡主待我極好,霍小將軍莫要誤解她。”
霍云舟忍不住上前,紅著眼睛問她:“柔心,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逼你了?你為何突然對我如此生分?為何連云舟哥哥也不肯叫了?你有什么委屈,就都告訴我,我替你做主!”
林柔心咬著唇,用水霧般的眼睛看著他,片刻后,她眼角滑落一滴淚:“我沒有委屈,我很喜歡寧王府,因為這里有你給不了的榮華富貴,沒有人逼我,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因為,我愛慕虛榮。”
霍云舟看她這樣,心痛萬分:“不!我不信!我了解你,你絕不可能貪慕榮華富貴,更不是那種虛榮的女子!一定是有人逼迫你了,一定是!”
他憤怒的轉(zhuǎn)頭,看向蕭清淵和蕭清溪兄妹兩個:“你們到底跟柔心說了什么?她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了?!你們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說法,我就不走了!”
蕭清淵皺眉:“云舟,你理智一點,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說了,柔心真的是自愿住在王府的。”
蕭清溪冷笑:“林柔心就是個綠茶賤人,她最擅長裝模作樣,霍云舟,你被她騙了!”
眼看著他們又要吵起來,沈晚棠淡淡的道:“幾位要吵還是出去吵吧,林姑娘落水受了涼又受了驚嚇,需要靜養(yǎng)幾日。”
蕭清溪滿臉不屑:“沈晚棠,你不會是打算跟林柔心聯(lián)手了吧?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蠢多了,林柔心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幫她說話,她轉(zhuǎn)頭就會狠狠的咬你一口!”
沈晚棠語氣平淡:“郡主說的這個虧,我確實吃過,不過不是在林姑娘身上吃的,是在郡主身上,以至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敢隨便幫郡主說話了。”
蕭清溪臉色一僵,她突然想起,好像是有過幾次這樣的情景,前腳沈晚棠幫她說話又或者是幫她醫(yī)治,后腳她就把沈晚棠罵個狗血淋頭。
她心里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沈晚棠似乎不打算再繼續(xù)忍讓她了,她可能真的要跟林柔心聯(lián)手了!
手腕被沈晚棠捏過的地方,還在持續(xù)的銳痛著,已經(jīng)先后有三位太醫(yī)來給她看過手腕了,可是他們都沒看出問題,現(xiàn)在連最信任她的母親也不信她手腕受傷了。
她孤立無援,四面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