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寒不等蕭清淵再說話，就漠然的繞過他，朝里走去。

本來，如果蕭清淵能好好待沈晚棠，他不會說話這樣毒，也不會讓蕭清淵當著整個刑部人的面下不來臺。

可偏偏他來刑部之前回了一趟國公府，府里的小廝告訴他，今日一早，蕭清淵又找沈晚棠麻煩了，還嫌棄沈晚棠搶了他的功勞。

這他如何能忍？

他娶不到也不敢碰的女子，他用盡心思護著的女子，竟被蕭清淵這樣嫌棄，他沒把蕭清淵一腳踹出去，都已經是十分克制了。

本來他還想三日破案，這樣不至于顯得他太過天才。

但是，他現在不想等了。

一日內極速破案，正好打腫蕭清淵的臉。

他進了刑部的辦案大殿，開始吩咐下頭的人做事。

呂期鷹和辛懷臨這會兒也顧不上蕭清淵了，兩個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顧千寒身側，儼然也是一副聽他吩咐的模樣。

按理說顧千寒一個刑部主事的臨時官職，并沒有呂期鷹這個刑部侍郎的官階高，但是呂期鷹卻并沒有把他當自己手下，而是十分識時務的主動給顧千寒當起手下來。

誰叫顧千寒有真才實學呢？誰叫他還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兒呢？誰叫他是國公府的嫡出二公子呢？

哪一條拎出來，都是能在京城橫著走的身份。

呂期鷹又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怎么可能去得罪顧千寒，他精著呢！

至于蕭清淵……

呂期鷹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陰沉著臉站在大殿一側，忍不住搖頭。

之前他就提醒過辛懷臨，說過蕭清淵破案就是一時興起，不會太認真，讓他不要把太多希望都放在蕭清淵身上，結果辛懷臨不聽，簡直把蕭清淵當成救命稻草一樣。

現在呢？辛懷臨不是也發現真正能破案的人是顧千寒了？否則他也不會站在顧千寒身邊了。

刑部的人手很快就都灑了出去，有人去跟蹤向猛父親，有人去審訊向猛母親，還有人去沈家查找線索，也有人被安排去辛家仔細搜尋。

一切都被顧千寒安排的井井有條。

但顧千寒唯一沒有安排人繼續審訊的，就是向猛。

他沒說原因，但呂期鷹卻覺得，顧千寒的想法應該是跟他的想法一樣。

那個向猛，既然能殺了辛家十三口老老小小，足以說明他內心極其強大，是個硬茬子，審訊對他來說，是毫無意義的。

有審訊向猛的那個精力，不如派人多出去找找辛家十三口的尸骨。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光照在尚未融化的冬雪上，慘白一片，令本就充滿威壓的刑部越發肅殺。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顧千寒派出去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回來了。

回來一個，辛懷臨就滿懷期待的上前，問：“可有線索？可有我家人都消息？”

然而，每個人都對辛懷臨搖頭。

辛懷臨眼里的希望，漸漸重新變成絕望。

蕭清淵在一旁看著，出言嘲諷道：“顧千寒，你不是大灃第一天才嗎？怎么不靈了？我還以為你多有本事呢，結果還不是跟我一樣，一無所獲！”

“噢，不一樣，我可沒像你這樣，把整個刑部的人都當猴耍，這么冷的天，你把他們使喚的團團轉，營造的好像你很厲害一樣。”

“所有人都被你那裝模作樣的氣勢唬住了，但其實，你不過是個紙老虎，徒有其表而已。”

顧千寒坐在大殿的主位上，神色淡漠，并不理會蕭清淵的挑釁。

他是重生回來的，所以其實他早就知道辛家人的尸骨埋在哪里。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他不屑于用重生帶來的優勢，去對付蕭清淵。

他派出去的人里，自然是有安排去辛家人真正的埋骨之地的，只是那地方比較遠，而且他又是故意最后才派人去的，所以消息傳回來的自然也晚。

他自己知道結果，所以很穩得住。

但其余的人卻有些坐不住了，大殿里的人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咱們不會真的又白忙活一天吧？眼看著要過年了，這案子要是年前破不了，皇上那里，怕是交代不過去啊！”

“這案子哪有那么好破，不然大理寺和錦衣衛早就把功勞搶走了，還輪得到咱們刑部？”

“可這顧二公子不是已經有線索了嗎？直接給向猛定罪得了，他身上又是種了西域奇毒，又是臉頰里藏著半根針的，分明就是兇手。”

“虧你還是刑部的人，就這點兒線索，怎么能給向猛定罪？他中了西域奇毒又能怎么樣？這就能證明她殺人了嗎？這只是一半兒的證據，另一半兒，得看咱們的天才顧公子能不能找出來了。”

“嘖，夠嗆了，這都半夜了，咱們出去的人也差不多都回來了，大家還是跟前幾日一樣，什么都沒找到，那個向猛，把所有痕跡都抹掉了！”

“唉，還以為天才會不一樣呢，結果又是空歡喜一場，我瞧著辛將軍都快支撐不下去了。”

顧千寒耳力比常人要敏銳許多，他們自以為說的很小聲，以為他聽不見，但其實，他都能聽見。

不過，他不在意。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曾關注旁人對他的看法，也很少會因外物動搖，更不會因為別人的質疑而懷疑自己。

蕭清淵這會兒肉眼可見的輕松起來，他甚至好整以暇的在大殿里走動，不停的在顧千寒眼前晃悠。

他時不時就聽到大殿里的人對顧千寒這個天才產生質疑，心里好受了很多——不是他無能，是辛家的案子真的難破，天才都束手無策呢！

他看了一眼更漏，見已經子時了，便拍了拍辛懷臨的肩膀道：“懷臨，時候不早了，跟我回寧王府吧！先歇息一下，明日再繼續破案也不遲，你一直耗在這里，別到時候案子還沒破，你就先倒下了。”

辛懷臨卻微微搖頭，他用干澀沙啞的嗓音道：“世子，我還想再等一等，還有兩人尚未回來，說不定，他們會帶回來線索。”

“別想了，不可能的，你真當顧千寒能破案啊，他來破案，就是故意跟我打擂臺的，他找不出什么線索的！”

然而，蕭清淵話音剛落下，一道人影便匆匆跑了進來。

“報！呂大人，顧公子，我們的人在城南發現了十三具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