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是能活命的東西,普通流民也許會搶糧倉,但絕不會燒糧倉。
只有想要制造混亂的人,才會這么做。
京畿一亂,京營將士忙不過來,幕后之人便可以伺機指使流民攻城,或者……
發(fā)動宮變。
對方能一而再地在城內制造爆炸案,顯然早就在京城埋伏了不少人手。
燒糧倉極有可能是為了調虎離山,聲東擊西,讓城里的人手和城外的流民里應外合,破開城門,而后殺向由御林軍護衛(wèi)的皇宮。
甚至宮里說不定也有對方的人。
若事情果真如她猜想這般,師父的處境就危險了。
馮清歲當即給宮里的眼線傳信,讓他們看好鳳儀宮,一旦出現混亂,便護送師父離開。
而后知會城里其他人,時刻準備應戰(zhàn)。
繼而傳令給府衛(wèi),嚴陣以待。
忙完后,她站在庭院里,看著西北方向的夜空,悵然道:“你再不回來,我可真要帶著娘離開京城了。”
第五輕輕最近都在日以繼夜地編寫醫(yī)書,半夜才歇下。
剛合上眼不久,便聽見凄厲慘叫。
頓時翻身坐起。
伸手抓向睡前放在榻邊的衣物。
穿戴完畢,她快步走出寢殿,問守在儀門的內侍:“公公,外面怎么了?”
內侍回道:“回娘娘,來了幾個刺客,侍衛(wèi)正在應對。”
第五輕輕神情驟肅。
轉身回房將自己的編纂成果裹到包袱皮里,背在身后,而后將游隼投遞進宮的袖箭戴在手上,把毒藥塞到身上。
準備妥當后,坐到窗邊,仔細聆聽鳳儀宮外的動靜。
刺客絕不像內侍說的,只有幾個,起碼也有幾十上百個。
且手上有火銃和霹靂彈。
槍擊聲和爆炸聲陸續(xù)響起,琉璃窗都差點震碎。
戰(zhàn)斗聲響越來越近,很快鳳儀宮宮門處,也響起了槍聲。
宮人驚得六神無主。
“娘娘,有刺客殺進鳳儀宮了!怎么辦?”
她從椅上站起,平靜道:“藏起來,或者逃出去,保全自己的性命。”
說完往后庭走去。
后庭北側宮墻外有棵石榴樹,先前她和清歲約好,一旦鳳儀宮失手,便到此處,等著她的人救援。
她剛走到樹下,宮墻另一邊拋過來一個繩梯,她扯了扯,確定繩梯安全,而后攀爬上去。
上了墻頭,便見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立在外面,朝她張手。
“娘娘,跳下來吧。”
她躍下墻頭。
女子將她接住,放到地上。
而后領著她快步離開:“宮門沒開,我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宮門沒開?
第五輕輕疑惑道:“刺客怎么進來的?”
莫非炸開了宮墻。
“從排水溝進來的。”女子回道,“大部分刺客都往乾寧宮去了,還有一部分奔著有皇子的妃嬪宮殿去。”
第五輕輕下意識朝乾寧宮方向轉頭。
趙啟若是沒能扛過這次宮變,皇位會落入何人之手?大熙百姓又將迎來怎樣的命運?
種種思緒在她腦海掠過。
但也只是思忖了片刻,她便回過神來,加快腳步往前走。
她自身尚且自顧不暇,多想無益。
先活下來再說。
乾寧宮。
皇帝聽到槍聲便知,闖進宮里的刺客,定是趙必翔這個孽障的人。
宣平百自河州回來時,向他稟報過,承天軍賊首和趙必翔長得有幾分相像,且故意易容成趙必翔的模樣,心思詭譎。
他知道不是那賊首心思詭譎,而是趙必翔故意找了個替身,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孽障潛逃在外后,手段倒是越發(fā)了得。
竟連皇宮都讓他的人鉆進來了。
皇帝寒著臉下令:“格殺勿論。”
“是!”
御林軍統(tǒng)領領命而去。
皇帝又將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于莫方召來:“增派二十人去鳳儀宮,務必要護住皇后。”
于莫方道好。
旋即點了人過去。
一切安排妥當后,皇帝在御書房靜候戰(zhàn)斗結束。
“陛下,皇后娘娘被刺客抓走了。”
一個內侍急匆匆地趕到御書房外,高聲喊道。
皇帝霍地站起。
疾步走出御書房,視線穿過護在門前的御前侍衛(wèi),看向內侍。
“皇后被抓走了?”
內侍點頭:“刺客炸開了鳳儀宮門,和侍衛(wèi)纏斗起來,另有刺客繞到后庭,劫走皇后娘娘。”
皇帝神色驟變。
下一瞬,于莫方方才派出去的侍衛(wèi)匆匆趕來回稟:“陛下,皇后娘娘不在鳳儀宮里。”
皇帝有片刻失聰。
輕輕她,竟真的出事了?
就在這一剎那,那個來報信的內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越重重侍衛(wèi),掠至皇帝身側,將一把薄刀架到皇帝脖頸上。
“別動,刀片有毒。”
“內侍”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侍衛(wèi)道。
于莫方頭皮瞬間發(fā)麻。
完了。
陛下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給劫持了。
這內侍居然是刺客?!
不是陛下放到鳳儀宮伺候皇后娘娘的貼身內侍嗎?!
是潛伏已久的釘子,還是被人易容替代了?
沒人敢動。
包括皇帝。
“讓御林軍停止作戰(zhàn)。”
“內侍”命令皇帝。
皇帝寒著臉對于莫方道:“通知林統(tǒng)領,放行。”
于莫方領命。
不一會,槍聲停歇。
一道皇帝分外熟悉的身影領著幾十個黑衣人邁步走進殿門。
“父皇,別來無恙。”
皇帝臉色森寒。
御前侍衛(wèi)警惕地看向來人。
趙必翔一派從容地走向皇帝,擋在他前面的侍衛(wèi)被他身后跟著的黑衣衛(wèi)一一擊落。
“父皇看到我,似乎不大高興?”
趙必翔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我看到父皇可是高興得很。”
皇帝聲如寒鐵:“當初實在不該送你去安國寺。”
應該一刀殺了這孽障。
趙必翔大笑。
“還不是父皇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以為隨時都能捏死我。我從小到大都希望有一天能驚艷父皇,如今可算如愿了。”
皇帝臉色一片陰沉。
他確實打從一開始就沒將這孽障放在眼里。
這孽障的惡行被揭穿前,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恭敬有加,在外人面前從容大度,溫良恭儉,儼然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樣。
但他知道,這孽障的課業(yè)都是陪讀代筆,這孽障的名聲,都是榮昌侯府弘揚出去的。
空有其表罷了。
趙必翔越過他,走進御書房。
“時候不早了,父皇盡快讓人草擬傳位詔書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