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的設計工作室漸漸有了名氣,訂單像雪片般飛來。她常常在工作室待到深夜,縫紉機的噠噠聲伴著窗外的月光,成了她新的生活節奏。陸知衍總會準時出現在門口,手里提著保溫桶,后背的疤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那是他陪她加班時,被掉落的貨架砸到舊傷留下的新印記。
“又在趕工?”他把熱湯倒進碗里,蒸汽模糊了鏡片后的目光,“這批‘念’系列的訂單已經超期了,要不要我調幾個裁縫過來?”
“不用。”沈念放下剪刀,指尖劃過布料上的星芒刺繡,“這些都是手工縫制的,慢是慢了點,但每一針都有溫度。”她抬頭看他,忽然笑了,“就像你后背的疤,雖然不好看,卻比任何情話都實在。”
陸知衍的耳根微微發紅,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明天有個酒會,穿我給你準備的禮服。”
“又是商業酒會?”沈念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那些虛與委蛇的場合。
“是設計師協會的晚宴,他們想給你頒年度新銳獎。”陸知衍從口袋里拿出邀請函,“我已經推掉了所有應酬,專門陪你去。”
沈念看著他眼里的認真,心里像被溫水浸過。她想起第一次和他參加酒會時,林薇薇潑她紅酒的狼狽,而現在,他成了她最堅實的后盾。
晚宴當天,沈念穿著陸知衍挑選的星空藍禮服,頸間的星星項鏈與裙擺上的碎鉆交相輝映。陸知衍站在她身邊,一身黑色西裝,后背的疤痕被襯衫遮住,卻在抬手為她整理披肩時,露出了一小片皮膚。
“別碰那里。”沈念下意識地按住他的手,指尖觸到疤痕邊緣的皮膚,比別處更溫熱。
“早就不疼了。”陸知衍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這里疼過,現在被你填滿了。”
宴會廳里,有人竊竊私語。當年陸家的丑聞還未完全消散,總有人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他們。沈念剛想開口,陸知衍已經舉起酒杯,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介紹一下,我的妻子,沈念。她不僅是優秀的設計師,更是我陸知衍要用一生守護的人。”
掌聲雷動,沈念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忽然明白,真正的強大不是堵住別人的嘴,而是敢于在全世界面前,承認自己的愛。
頒獎臺上,沈念接過獎杯,目光穿過人群落在陸知衍身上:“我想感謝一個人。十年前,他從火里把我救出來,十年后,他又從仇恨里把我拉出來。他說他欠我的,其實我也欠他一句——陸知衍,謝謝你還在。”
臺下的陸知衍紅了眼眶。
晚宴結束后,兩人沿著黃浦江散步。晚風帶著江水的潮氣,吹起沈念的長發。“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里見面嗎?”陸知衍忽然停下腳步,“你說要終止契約,我差點以為要永遠失去你。”
“那時候我怕。”沈念靠在他肩上,“怕你對我的好,都是因為愧疚;怕我對你的心動,是對父親的背叛。”
“現在呢?”
“現在不怕了。”沈念抬頭吻他的下巴,“我爸要是看到我現在這么幸福,一定會比我更開心。”
陸知衍忽然單膝跪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絲絨盒子。里面不是鉆戒,而是一枚銀質戒指,戒面是星星的形狀,和她的項鏈一模一樣。“當年沒能給你一個像樣的求婚,現在補上。”他的聲音帶著顫抖,“沈念,從契約到余生,你愿意嗎?”
沈念的眼淚掉在戒指上,折射出細碎的光。她伸出手,看著他把戒指套在自己無名指上,忽然想起母親說的話——當年她抓著少年陸知衍的衣角,說長大要嫁給他。原來命運早就寫好了答案,只是繞了個十年的彎。
就在這時,陸知衍的手機響了,是監獄打來的。“陸先生,您爺爺病危,想見您最后一面。”
沈念的心猛地一沉。陸宏遠是她的殺父仇人,卻是陸知衍的親爺爺。她看著陸知衍緊繃的側臉,輕聲說:“我陪你去。”
監獄的探視室里,陸宏遠躺在病床上,頭發全白了,早已沒了當年的威嚴。看到陸知衍,他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卻在看到沈念時,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你們怎么來了?”他的聲音氣若游絲。
“你想說什么?”陸知衍的聲音沒有溫度。
陸宏遠喘了口氣,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泛黃的信封:“這是……沈明宇當年給我的最后一封信。他說……如果我還有點良心,就把這個交給你女兒。”
沈念接過信封,指尖顫抖著打開。里面是父親的字跡,寫著:“宏遠兄,設計稿我可以給你,但求你放過我女兒。她脖子上的星星項鏈,是我給她的護身符,若你見到她,看在我們曾是同學的份上,護她周全。”
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原來父親到最后,想的還是保護她。而陸宏遠,這個恨了十年的人,終究還是在臨終前,歸還了這份父愛。
“當年的事……”陸宏遠看著沈念,眼神里帶著愧疚,“對不起……”
沈念搖了搖頭,拉著陸知衍的手站起身:“都過去了。”
走出監獄,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陸知衍忽然抱住她,后背的疤痕貼著她的掌心,傳來溫熱的觸感。“謝謝你。”他說。
“謝我什么?”
“謝你讓我明白,仇恨會生根,愛卻能開花。”
沈念笑了,踮腳吻他的唇角。遠處的江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她知道,那些刻在生命里的疤痕,終將被時光溫柔撫平,而留在疤痕上的溫度,會成為余生最溫暖的光。
工作室的燈還亮著,櫥窗里的“念”系列禮服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沈念看著陸知衍為她熨燙明天要展出的新作品,忽然覺得,最好的愛情不是沒有傷痕,而是帶著傷痕,依然敢用力擁抱彼此。
就像她設計的衣服,針腳里藏著故事,線頭里纏著溫柔,最終都變成了穿在身上的溫暖。而她和陸知衍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書寫最溫柔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