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趙擎山凱旋歸來,鎮北王府每天晚飯時全家人就必須到齊,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由于昨天這一大家子都得知了趙乘風練劍不太順利,今天當然格外關心他學習術法到底如何。
按慣例,趙擎山在一桌子的珍饈佳肴中,挑了個他覺得最好吃的菜式,最好吃的位置,夾給了趙乘風,只是話是由二娘說的:
“乘風啊,今日學習術法習的如何?”
趙乘風欲言又止,先默默吃了口菜。
于是一大家子人面面相視。
趙擎山嚴肅了下來,率先道:“乘風不必心灰,畢竟我們家從祖上往下數到現在,沒有一個習過術法的,這玩意根兒里確實沒有,也屬平常事。”
二娘緊隨其后:“是啊,非要數的話,我年輕時倒是試過五行術法,可惜天賦不佳,半途而廢。”
趙卸甲立刻接話:“三弟,天道有缺,我們家的確是武道根基,早點專一途,未必不是好事!”
趙御龍則:“確實。”
四人話趕著話,似是海浪一浪接一浪,愣是沒給趙乘風打斷的機會。
好不容易等二哥一根筋的發言結束了,他這才能道:“不是沒天賦,燕先生說我是天才...”
四人均定格剎那。
趙乘風又道:“不僅僅是普通天才,說我萬中無一,九州之最,未來必可御風翱翔云天...”
趙家四口反應了過來,正欲一展笑顏。
趙乘風連忙打斷:“可是,我總覺得不太靠譜...”
趙卸甲不解:“為何?”
趙乘風想了想道:“可能是燕先生給我的初始印象就是如此,所以也拿不定自己是不是如他所說的那般天才,總感覺他是在夸大其詞,或者別有目的...”
二娘點了點頭,認可了這段話:“燕游集在道庭八大殿中雖是殿主,但性格在其中卻是最為跳脫,他說的話信一半便好,乘風你做的很好,并沒有被夸到飄飄然,而失去了自己的判斷。”
趙擎山先是‘嗯’了一聲,然后道:“卻是如此,燕殿主此番來到北境的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政治意圖遠遠大于收你為徒一事,這一點在之前我們吃涮肉表態時就刻意察覺一二,所以乘風你的想法很對。”
趙卸甲深思了片刻:“昨夜我聽聞這位殿主去了花樓。”
趙御龍搖了搖手:“我只想問爹娘,既如此為何還要讓三弟與他學習?”
趙擎山與二娘異口同聲:“白學為何不學?”
趙乘風扒了一口飯,含糊說道:“才一天,先學學看,我對風術其實挺感興趣。”
趙御龍痛心疾首:“你對什么不感興趣?要我說,真不如和我一起練槍!”
……
昨夜剛剛也在另一個層面練過槍的燕游集此時并不知王府晚餐時所有人都在質疑他。
若是知道,他一定會跳到桌上,大喊大叫的對鎮北王府一家人道:“本座所言,皆是肺腑之言,若有半句假話,道祖自會懲治于我,蒼天可辨本座忠奸!”
此時的他則在鎮北王府大門內的一顆樹后靜靜等待。
能在王府任職的侍衛,哪怕是看門的自然也是親衛,自然知道這位是貴客,極懂禮數的不會去打擾。
時間沒過多久,夕陽西下里的金光大道中,一名帶著高帽卻道士打扮的小道童如約而至。
王府的侍衛們已經非常熟悉他,因為近日來他每天都來,會十分可憐的說:“各位大哥,煩請通報一聲府上貴客燕游集,就說他的道童來了。”
今日則有所不同,在這句原話的基礎上,這位小道童又加了一句:“一定要告訴他,我帶來的饅頭已經吃完了...”
幾名侍衛聞言你看我我看你,有些猶豫不定回頭看向了那顆足以遮擋身形的樹干。
事實上,小道童第一次來時,他們就通報過,只是燕游集當時回復:“本座不認識。”
哪怕侍衛心有狐疑,覺得小道童不像騙人,但總不能質疑王府貴客。
于是乎,接下來每天王府就會發生這樣的一幕。
今天有變化,不僅小道童加了一句話,燕游集也走了出來來到了王府門前。
“走,我們出去說。”
燕游集大步踏出鎮北王府,侍衛們當然沒有逼問他‘你之前不說不認識嗎?’但看著這位先生的背影,卻是覺得有些不靠譜,王府給世子找來這樣的先生,是不是有點...
不提侍衛們出于對王府,對北境,對世子的愛心里犯了嘀咕。
這邊小道童終于見到了他的殿主大人,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因為如果今天燕游集還不見他,在北境尋不到道觀,又吃干了口糧,花光了身上因失算帶少了的銀子,他就要去要飯。
只是他眼眶飽含熱淚的可憐模樣并沒有打動燕游集。
“走,找處茶館,本座于你細說。”
小道童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埋怨的話楞是沒說出口,邁著小腳步趕緊跟上。
來到街邊茶樓,尋了個安靜處,他著才怯怯的道:“殿主今日這是怎么了?”
燕游集沒第一時間回應,待小兒上了茶水,他抿了一口這才用真元密語傳聲道:“遇到了大事自然如此。”
“殿主遇到了什么大事?”
“今日是本座第一天傳世子術道風法。”
“然后?”
“世子天賦絕倫,冠絕修行歷史長河,至少風法之上是如此。”
小道童呆了片刻,有點不敢置信。
“記得你第一次抓風抓了多少次嗎?”
小道童聞言沒有任何猶豫,有些驕傲的道:“第一百八十八次,我抓住了微風,雖然一瞬即逝,但超過了當時殿主兒時留下無人能破的記錄!”
之所以沒猶豫,是因為這是他非常驕傲的事情,那么他自然也好奇,世子用了多少次?
“世子?”
燕游集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次就抓到了?”
小道童難掩震驚,因為一百次就抓到微風,至少說明世子在對風法的感應上,天賦是他的快一倍,而他已經是道庭之中風法之途里的最具天賦的弟子。
可很快,他就看到殿主大人雖然伸著手指,但搖了搖頭。
小道童長大了嘴巴:“不會是十次吧...”
緊接著他有些激動的將眼前涼茶一飲而盡,雙手扒在了有些油膩的茶桌上:“殿主,若是十次,那可真稱得上是天賦冠絕修行歷史長河了!”
燕游集神色十分凝重的開口:“一次。”
于是,小道童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茶樓之中一起聲響盡數消失。
兩人就如此這般沉默嚴肅的互視了許久,依然還是無法讓自己內心無法抑制的震撼感消散殆盡。
終是燕游集老辣些,他在一炷香的時間后打破了沉默:“大荒氣數已盡,哪怕十年后也無法彌補這兩年他們的損失,就算大荒族群有上天眷顧,涌現諸多天才,但本座也不信年輕一代里有誰能與世子相提并論。”
“而一旦北境騰出手與北昭合流,我們的壓力會很大。”
“不過好在,從種種因素看,近年來北昭對北境的支援幾乎微乎其微,民間怨聲載道,趙擎山一代武圣,又如何會聽那皇帝擺弄?待北境休養生息做大做強,北昭朝堂必然會對鎮北王府有所提防,我們要利用這樣的機會,盡量讓王府與朝堂離心離德。”
“這本就是我們來此的目的,只是本座沒想到世子的天賦如此驚天動地...”
“如若未來的北境是敵,趙擎山再加上一個趙乘風,相當棘手,但如果是友呢?北昭會不會被掀翻?”
“所以...”
小道童拱手:“殿主請明言。”
燕游集抿唇,后槽牙閉合帶動腮幫明顯一鼓,似下定了決心:“本座要豪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