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淵伸出手。
指尖觸碰碎片的瞬間,那碎片便化作一道流光,悄無聲息地融入他的掌心。
與此同時,
嗡——!
他體內的另一枚碎片,仿佛感應到了同伴的回歸,發出一陣歡呼雀躍般的轟鳴!
兩股同源而又迥異的力量,在他的四肢百骸間奔流、交匯。
最終。
一段全新的規則,如神諭天降,直接烙印進他的意識最深處。
【天闕心碎片(二/六)】
【規則:一山一門,一命一心。】
【六得其二:祭品轉祭者。】
祭品轉祭者?
這個新出現的說明,他僅僅是掃過一眼,便不再關注。
于他而言,規則只是用來利用的工具,而非需要理解的真理。
他的目標,從始至終只有一個。
集齊六枚碎片。
至于所謂的重力抵消效果,不過是這碎片最微不足道的附屬品罷了,早在收取第一枚碎片時,他就已經知道。
他的目光,重新落向地面。落在那個奄奄一息的身影上。
薛老弟。
碎片被強行剝離,他已是油盡燈枯,進氣多,出氣少,眼神渙散,生命正在飛速流逝。
陳平淵屈指一彈。
一縷微不可查的灰色霧氣,如箭矢般射入薛老弟的眉心。
薛老弟的身體猛地一顫。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注視下,最為詭異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沒有火焰。
沒有爆炸。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薛老弟的血肉、骨骼、內臟……他作為一個人存在的全部物質,就這樣憑空消解。
化作一捧飛灰,消散的無影無蹤。
原地,只留下一套空洞洞的衣服,無力地鋪在地面上。
“嘶——!”
魁梧壯漢和他那幾個同伙,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倒吸的涼氣卡在喉嚨里,讓他們渾身劇烈地顫抖。
如果說,剛才陳平淵逼出碎片的手段是神威。
那么現在,這憑空抹去一個活人的手段,便是魔跡!
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人!
“噗通!”
“噗通!噗通!”陳平淵的目光掃了過來。
那魁梧大漢等七個幸存者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一個接一個地軟倒在地,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
另一邊,王廟林和李京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們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后腦。
如果說,陳平淵之前在他們心中,是一個強大到無法理解的人類。
那么剛才那一手,則徹底將他與“人”這個物種劃清了界限。
那是神魔才有的手段!
陳平淵沒有理會身后那一道道驚駭欲絕的目光。
鬼心異化而已,不過是前世那些城主級人物的標配手段罷了,不值得大驚小怪。
他轉身目光掃視一圈眾人。
“出發。”
“去下一座山。”
王廟林等人心頭一凜,強行壓下心中的滔天駭浪,立刻就要動身。
只是,就在這時。
陳平淵的腳步卻在經過魁梧壯漢那群人時,微微一頓。
他停了下來。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滯。
陳平淵緩緩回頭,目光先是掃過王廟林、李京等八名戰士。
然后,落在了那七個已經嚇得癱軟的幸存者身上。
“帶上他們。”
他淡淡開口。
“現在,我們有十五個人了。”
王廟林和李京等 一眾戰士身體猛地一震!
他們不是蠢貨。
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句話背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含義!
十五個人……
只剩下10座山。
一眾戰士看向那群幸存者的目光,瞬間變得復雜無比。
有憐憫,有不忍。
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殘忍的釋然,以及......活下去的希望。
地上,魁梧壯漢雖然不明白那句“十五個人”到底代表著什么意思。
但他從戰士們那突然變化的眼神中,嗅到了死亡的危險!
“兵……兵哥哥……”
他下意識地抓起身邊的武器,強撐著恐懼,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們……我們還有別的事,就不耽誤你們執行任務了……”
說著,他便招呼自己的人,連滾帶爬地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他的腳,還未抬起。
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面前,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
是陳平淵。
魁梧壯漢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整個人如墜冰窟。
陳平淵靜靜地看著他,臉上甚至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
聲音很輕,輕得像情人的呢喃。
“我現在心情不錯。”
“所以,不要逼我。”
“現在就殺光你們。”
“明白嗎?”
魁梧壯漢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終于意識到,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明.....明白。”
兩個字,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
隊伍再次上路。
氣氛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詭異。
王廟林、李京以及其余六名戰士,刻意走在隊伍的最后端。
陳平淵則獨自一人,在最前方領路。
中間,是被他們牢牢夾住的七個新“成員”。
那是一種無聲的看管。
戰士們原本沉重的腳步,不知不覺間,竟輕松了些許。
總要有人去死。
不是他們,就是我們。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便如野草般瘋長,將心中最后那點不忍吞噬得一干二凈。
與戰士們復雜而沉默的心境相比,被強行“收編”的魁梧壯漢沈運和他那六個同伴,則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他們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拴著脖子的牲口。
亦步亦趨地跟在隊伍中間。
每一步,都在承受著無盡的煎熬。
沈運死死地盯著前方那道并不算高大的身影。
他的背影很平靜,步伐沉穩。
似乎前方不是通往下一座死亡絕地,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園里悠閑散步。
可就是這副閑庭信步的姿態,帶給沈運的壓力,比面對任何異獸都要恐怖百倍。
怨毒、恐懼、不甘、殺意……
無數種情緒在他心中翻滾,最終盡數化為深深的無力。
薛老弟那灘人形爛泥的下場,還有那憑空將一個大活人抹除得干干凈凈的詭異手段,碾碎了他心中所有的瘋狂。
反抗,和自殺沒有任何區別。
這一刻,沈運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