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第一個？

陳平淵的聲音，如同巨石一般壓了下來。

九名隊員一時間都沉默了。

盡管已經知道這一刻始終會到來，但是當真它來臨的時候，一眾隊員還是猶豫了。

空氣仿佛凝固，只剩下每個人沉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李京，向前走了一步。

這位特別行動隊的元老級人物，喉結滾動，似乎要開口。

然而，不等他發出聲音。一個沙啞卻無比堅定的聲音，搶先響起。

“上校，我先來。”

唰——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錯愕與震驚，齊刷刷地投向了聲音的來源。

說話的，竟是隊伍里實力最弱的準戰士，孫毅。

那個被趙盼用生命奮力推開，僥幸活下來的年輕士兵。

此刻，他那張年輕的臉上，已經褪去了所有的惶恐與茫然。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于殉道般的平靜坦然。

孫毅的目光越過眾人，死死地釘在那扇漆黑門戶上。

“我的命，是趙盼用命換回來的。”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

“十二座山，我和他，一人一座。”

“這才公平。”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解脫。

“我還不是星源戰士，進去也是九死一生。正好，給兄弟們探探路，看看這門里頭，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這番話，讓在場所有鐵血漢子的心都狠狠一揪。

陳平淵沉默地看著他。

然后，他走到孫毅面前，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孫毅身子微微一震。

他以為上校要說些什么，卻只感覺一股星源之力探入自己體內，飛快地游走了一圈。

“你距離一級星源戰士，只差一點。”

陳平淵收回手，平靜地從地上攝起一顆一級晶核，遞到孫毅面前。

“吸收了它，再進去。”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上校！”

孫毅沒有絲毫猶豫，重重地應了一聲，接過那顆晶核。

當即盤膝而坐，雙手緊握，瞬間進入了修煉狀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個小時后。

嗡~~~一股肉眼可見的能量漣漪，以孫毅為中心，猛地向外一蕩！

他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瞬間暴漲！

孫毅猛地睜開雙眼！

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體內那股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眼神中滿是震撼與新奇。

“這……這就是一級星源戰士！”

一旁的王廟林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

“活著回來，外面的世界，一級戰士的感覺更好。”

孫毅重重點頭。

他將心中最后的一絲恐懼，連同對生的眷戀，徹底壓下。

他站起身，面向眾人，抬手，敬了一個無比標準的軍禮。

刷！

所有戰士，莊嚴肅穆地回禮。

禮畢。

孫毅沒有再多說半句廢話。

他毅然決然地，一步步走向那扇巨大的黑暗門戶。

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下，他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

一步踏入。

瞬間消失在門內。

……

孫毅感覺自己像是穿過了一層清涼的水幕。

下一秒，斗轉星移。

當他再次站穩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幽暗的洞穴通道里。

他猛地回頭。

身后，是冰冷堅硬的巖壁，哪里還有什么門戶的影子

退路，斷了。

孫毅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

晉升一級戰士帶來的澎湃力量，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氣。

他沿著唯一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洞穴大廳，出現在眼前。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鐵銹與腐朽混合的腥臭氣息。

大廳的盡頭，一根粗大到無法形容的黑色鏈條，從洞壁深處延伸出來，斷裂的末端，像一條死去的巨蟒，無力地垂落在地。

孫毅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

他仰頭看著那比他整個人還要粗的鏈身，一股無法言喻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這他媽是用來鎖什么東西的？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驚駭，將整個洞穴大廳仔仔細細地搜尋了一遍。

最終，在一個不起眼的石臺上，他發現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閃爍著幽光的黑色三角形金屬碎片。

碎片之上，鐫刻著一些他看不懂的奇怪紋路，僅僅是看著，就讓人心神搖曳。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將碎片拿起。

就在他拿起碎片的瞬間。

嗡~~~

不遠處的筆直山壁上，一扇和他進來時一模一樣的漆黑門戶，正緩緩旋開。

出口？出口！

看到那扇門的瞬間，孫毅的腦子嗡的一聲，巨大的狂喜淹沒了他！

這就……成功了？

就這么簡單嗎？

孫毅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在這詭異的洞穴大廳里，試煉的內容竟然只是走進來，拿走一個東西？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將整個洞窟，甚至那巨大的鏈條都一節一節地仔細檢查了一遍。

確認再無任何遺漏之后，他才懷著劫后余生的狂喜，一步踏入了那扇漆黑的門戶。

……

外界。

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對剩下的八個人來說，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希望，正在被一點點磨滅。

陳平淵盤膝坐在地上，雙目緊閉，看似在養神，但微微顫動的眼睫毛，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天闕十二山！

前世，人類公認的九大頂級機緣之一！

說不緊張，是假的。

前世的他，只是聽聞過這里的傳說，知道這里面藏著通天造化，也埋葬了無數強者。

但里面到底是什么，機緣又以何種形式出現，他其實也一無所知。

他只知道有機緣，于是便來了。

僅此而已。

就在這時，那死寂了兩個小時的漆黑門戶，突然如水波般蕩漾了一下。

“有動靜了！”

所有人，猛地站起！

王廟林更是失聲喊道：“孫毅！”

下一刻，一道黑光從門內激射而出，沒有落地，而是穩穩地懸停在了門戶之前。

門戶，則在黑光射出后，迅速黯淡收縮，最終徹底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孫毅的身影，沒有出現。

只有那塊黑色的三角形碎片，靜靜懸浮。

眾人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陳平淵緩緩起身，抬手，星源之力涌出，將那塊碎片攝入手中。

碎片入手冰涼，上面詭異的符文仿佛活了過來。

一股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信息流，順著他的掌心，野蠻地鉆入他的腦海。

【天闕心碎片（一/六）】

【規則：一山一門，一命一心。】

【持匙者，即為祭品。】

陳平淵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的指尖，在輕輕顫抖。

祭品……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六生六死。

陳平淵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無盡的冷冽。

他將碎片收起，看也沒看眾人，轉身就走。

“上校！”

王廟林心頭一顫，忍不住追問，

“孫毅呢？孫毅他……”

陳平淵的腳步沒有停下。

只有一個聲音淡淡傳來。

“出發。”

“下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