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后院的石磨旁,林辰正扎著馬步。清晨的微光透過金屬窗欞落在他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腰間的繃帶已經(jīng)拆下,淡金色的紋路在皮肉下若隱若現(xiàn),隨著呼吸輕輕搏動。
“呼——”他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ぬ锾幍男橇恻c旋轉(zhuǎn)得越發(fā)凝練。經(jīng)過兩天的調(diào)養(yǎng),張獵戶的高燒已經(jīng)退了,雖然還不能下床,但至少脫離了危險。林月和其他族人在回春堂的后院搭了個簡易帳篷,李醫(yī)生沒收他們的住宿費,只說等林辰通過考核再一并結(jié)算。
“辰哥,該去獵人公會了。”林虎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跑過來,里面裝著他們僅剩的異獸材料和一把磨鋒利的短刀,“張叔說讓你萬事小心,實在不行就跑,別硬撐。”
林辰點點頭,將黑鐵矛扛在肩上。這兩天他除了修煉,就是向李醫(yī)生打聽獵人公會的事。獵人公會在黑巖城的分會位于城主府西側(cè),是一棟三層高的黑色建筑,門口掛著一柄交叉的巨斧和長劍標(biāo)志,據(jù)說那是公會創(chuàng)始人的武器。
穿過三條街道,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獵人公會的招牌。和回春堂的安靜不同,這里人聲鼎沸,進出的大多是背著武器、氣息彪悍的漢子,其中不乏星士級別的強者,他們身上的星力波動如同蟄伏的猛獸,讓林辰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矛。
“站住,登記。”門口的守衛(wèi)攔住了他們,這是個留著絡(luò)腮胡的壯漢,胸前的徽章上刻著“三星獵人”的字樣,星士中階的氣息毫不掩飾地壓過來。
林辰拿出李醫(yī)生給的推薦信:“參加考核。”
絡(luò)腮胡接過推薦信看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林辰一番,嘴角撇了撇:“灰霧區(qū)來的?土著也想當(dāng)獵人?”他雖然語氣輕蔑,但還是側(cè)身讓開了路,“進去吧,左轉(zhuǎn)第三個房間,找劉管事。”
公會大廳比外面看起來大得多,中間是一排排任務(wù)板,上面掛滿了各種金屬令牌,令牌上刻著任務(wù)內(nèi)容和獎勵。周圍散落著十幾個酒桌,幾個獵人正圍坐在一起喝酒吹牛,看到林辰和林虎這兩個穿著獸皮的土著,都投來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看什么看?”林虎梗著脖子瞪回去,手里的短刀握得更緊了。
林辰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別惹事。”他徑直走向左轉(zhuǎn)第三個房間,敲了敲門。
“進。”里面?zhèn)鱽硪粋€沙啞的聲音。
推開門,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撲面而來。房間里很簡陋,只有一張金屬桌和幾把椅子,一個頭發(fā)稀疏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桌上翻看文件,他的左手缺了兩根手指,右手夾著一根冒著青煙的雪茄。
“劉管事?我來參加考核。”林辰將推薦信遞過去。
劉管事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掃過林辰,又看了看推薦信,慢悠悠地說道:“灰霧區(qū)林家?我記得你們族長五年前也來考過,可惜死在第二關(guān)了。”
林辰的拳頭猛地握緊。父親確實參加過獵人考核,只是回來后絕口不提過程,直到臨死前才說“里面的水很深”。
“我和他不一樣。”林辰沉聲道。
“哦?”劉管事挑了挑眉,從抽屜里拿出一張表格,“填了。姓名、年齡、星力等級,還有緊急聯(lián)系人。”
林辰接過表格,用桌上的炭筆填寫起來。當(dāng)寫到“星力等級”時,他猶豫了一下——經(jīng)過這幾天的修煉和星紋石的改造,他的實力早已超過普通星徒初階,但具體到哪個層次,他自己也說不準(zhǔn)。
“如實填。”劉管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獵人考核最忌諱隱瞞實力,會死得很快。”
林辰咬了咬牙,在表格上寫下“星徒中階”。
劉管事接過表格看了看,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黑色的手環(huán):“戴上這個,它會記錄你的考核過程和成績。考核分三關(guān),通過第一關(guān)有五十信用點獎勵,第二關(guān)兩百,第三關(guān)一千,還能獲得一星獵人徽章。”他指了指門外,“出門右轉(zhuǎn),到演武場集合,九點開始。”
林辰接過手環(huán),這是一個由未知金屬制成的圓環(huán),上面刻著細(xì)密的紋路,戴在手腕上冰冰涼涼的,還能感覺到微弱的能量波動。
“辰哥,怎么樣?”林虎在門口焦急地等著。
“九點開始,在演武場。”林辰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環(huán),“你在這里等著,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林虎急道。
“不行,里面不讓外人進。”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照顧好張叔他們,我很快回來。”
演武場在公會后院,是一個巨大的金屬廣場,地面上刻著能量符文,閃爍著淡淡的藍(lán)光。此時廣場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三十多個人,大多和林辰年紀(jì)相仿,個個眼神銳利,身上帶著或強或弱的星力波動。
林辰找了個角落站定,默默觀察著其他人。人群中實力最強的是一個穿著銀色鎧甲的青年,他的星力波動已經(jīng)達到了星徒巔峰,腰間的長劍散發(fā)著冷冽的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他周圍的幾個人都圍著他轉(zhuǎn),顯然是眾人的焦點。
“那是城主府的趙凱,聽說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星士了。”旁邊兩個考生的議論聲傳進林辰耳朵,“這次考核的第一名肯定是他。”
“何止啊,聽說他父親是城主府的衛(wèi)隊長,星士高階的強者,這次來參加考核就是走個過場,拿到獵人身份好進入赤火星域的軍事學(xué)院。”
林辰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將注意力放在地面的能量符文上。這些符文和星紋石上的紋路有幾分相似,只是更加雜亂,像是被人強行拼湊在一起的。
“都安靜!”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只見劉管事走上演武場中央的高臺,手里拿著一個擴音裝置,“我是本次考核的主考官劉莽。考核規(guī)則很簡單,三關(guān),淘汰制,手環(huán)會記錄你們的成績,不合格的直接淘汰,明白嗎?”
“明白!”眾人齊聲應(yīng)道。
“很好。”劉莽點點頭,按下了高臺上的一個按鈕。演武場邊緣突然升起能量屏障,將整個廣場籠罩起來。“第一關(guān),測力。看到前面那十個金屬樁了嗎?用你們最強的攻擊打在上面,根據(jù)沖擊力評分,最低標(biāo)準(zhǔn)一千公斤,低于這個數(shù)的淘汰。”
廣場盡頭果然立著十個半人高的金屬樁,表面閃爍著銀色的光澤,上面還有顯示屏。
“從左到右依次上前,趙凱你先來。”劉莽指了指那個銀甲青年。
趙凱緩步走出人群,他甚至沒拔刀,只是隨意地一拳打在金屬樁上。
“砰!”
一聲悶響,金屬樁劇烈地晃動起來,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飛速跳動,最終停留在“五千八百公斤”。
“哇!”人群中發(fā)出一陣驚嘆。
劉莽也點了點頭:“不錯,星徒巔峰的力量,合格。”
趙凱面無表情地走回人群,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接下來的考生陸續(xù)上前,實力參差不齊。有人打出三千多公斤的成績,興奮地跳了起來;也有人只打出八百多公斤,垂頭喪氣地被手環(huán)發(fā)出的紅光標(biāo)記,然后在守衛(wèi)的帶領(lǐng)下離開了演武場。
“下一個,林辰。”
林辰深吸一口氣,走到金屬樁前。他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有好奇,有鄙夷,還有幸災(zāi)樂禍——顯然沒人看好這個來自灰霧區(qū)的土著。
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閉上眼睛,回憶著星紋石傳遞的“力之法則”。丹田處的星力順著淡金色的紋路涌向右臂,肌肉纖維在星力的滋養(yǎng)下發(fā)出輕微的嗡鳴。
“裝神弄鬼。”人群中有人嗤笑。
林辰猛地睜開眼睛,一拳打在金屬樁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甚至沒有明顯的晃動。但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卻在瘋狂飆升,從一千到兩千,再到三千……最終停留在“六千二百公斤”。
整個演武場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林辰,包括高臺上的劉莽和一直面無表情的趙凱。
“這……這不可能!”剛才嗤笑的考生失聲喊道,“他明明只是星徒中階,怎么可能打出六千公斤的力量?”
劉莽快步走下臺,仔細(xì)檢查了一下金屬樁和顯示屏,又看了看林辰手腕上的手環(huán),確認(rèn)沒有異常后,才沉聲道:“設(shè)備正常,林辰,合格。”
林辰?jīng)]理會眾人的目光,默默走回角落。他知道,這只是開始。星紋石賦予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消耗也遠(yuǎn)超普通星力,剛才那一拳幾乎用掉了他三分之一的星力。
第一關(guān)考核結(jié)束,三十多個人淘汰了十幾個,剩下的二十人進入第二關(guān)。
“第二關(guān),速度。”劉莽按下另一個按鈕,演武場地面突然裂開,升起密密麻麻的金屬柱,形成一個復(fù)雜的迷宮,“看到迷宮盡頭的紅燈了嗎?從入口進去,碰到三次墻壁就算失敗,最快到達終點的前十五名晉級。”
“準(zhǔn)備,開始!”
隨著劉莽一聲令下,二十個考生同時沖進迷宮。林辰?jīng)]有像其他人那樣一開始就全力沖刺,而是仔細(xì)觀察著金屬柱的排列規(guī)律。這些金屬柱看似雜亂無章,實際上每隔三米就有一個固定的間距,像是某種古老的陣法。
“力之速!”林辰腳下發(fā)力,星力順著腿部的淡金色紋路流轉(zhuǎn),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他沒有選擇直線前進,而是按照星紋石傳遞的步法,在金屬柱之間穿梭,每次轉(zhuǎn)折都恰好避開即將合攏的墻壁,速度越來越快。
趙凱原本一馬當(dāng)先,但看到林辰后來居上,臉色微變,也加快了速度。他的身法確實精妙,顯然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但在復(fù)雜的迷宮中,還是不如林辰的步法靈活。
兩人一前一后沖出迷宮,林辰的手環(huán)顯示用時“一分零三秒”,趙凱是“一分零五秒”。
“林辰第一,趙凱第二。”劉莽宣布成績時,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林辰一眼。
趙凱的臉色很難看,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第二關(guān)淘汰了五人,剩下的十五人進入最后一關(guān)。
“第三關(guān),實戰(zhàn)。”劉莽的聲音變得嚴(yán)肅起來,“看到演武場中央的擂臺了嗎?你們十五個人分成五組,每組三人,在擂臺上混戰(zhàn),最后站在擂臺上的人晉級。注意,不許下死手,否則直接取消資格。”
演武場中央升起五個擂臺,每個擂臺都被能量屏障籠罩。林辰被分到了第三組,對手是兩個星徒中階的考生,一個用刀,一個用棍。
“小子,剛才很威風(fēng)啊。”用刀的考生活動著手腕,眼神不善,“等下讓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用棍的考生也嘿嘿冷笑:“我們已經(jīng)商量好了,先把你打下去,再分勝負(fù)。”
林辰?jīng)]說話,只是握緊了黑鐵矛。他能感覺到這兩人的星力波動雖然不如趙凱,但配合默契,顯然認(rèn)識很久了。
“開始!”
隨著劉莽的聲音落下,用刀的考生率先沖了上來,刀光直劈林辰的面門。用棍的考生則繞到側(cè)面,長棍橫掃,封鎖了他的退路。
林辰不退反進,黑鐵矛挽出一個槍花,同時擋住刀和棍。
“鐺!”
金鐵交鳴的聲音刺耳,用刀和用棍的考生都感覺一股巨力傳來,武器差點脫手。他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這小子的力量比剛才測力時還要強!
“一起上!”用刀的考生怒吼一聲,刀招變得更加凌厲,刀風(fēng)帶著破空聲,顯然是拼命了。用棍的考生則改變策略,長棍如同靈蛇般不斷點向林辰的關(guān)節(jié),限制他的動作。
林辰的壓力頓時大增。他的力量和速度雖然占優(yōu),但戰(zhàn)斗經(jīng)驗遠(yuǎn)不如這兩個經(jīng)常配合的考生。沒過幾招,他的手臂就被棍梢掃中,一陣發(fā)麻,黑鐵矛的防御出現(xiàn)了破綻。
“就是現(xiàn)在!”用刀的考生抓住機會,一刀劈向林辰的腰間,那里是他之前受傷的地方。
林辰眼神一凜,不退反進,任由棍梢再次掃中肩膀,同時黑鐵矛猛地刺出,直取用刀考生的咽喉。這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用刀考生沒想到他這么狠,嚇得連忙收刀后退。就在這時,林辰突然變招,黑鐵矛順勢下劈,重重砸在用棍考生的手腕上。
“咔嚓!”
一聲脆響,用棍考生慘叫一聲,長棍掉在地上,手腕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解決掉一個,林辰壓力大減。他轉(zhuǎn)身面對用刀考生,星力再次運轉(zhuǎn),淡金色的紋路在皮膚上浮現(xiàn)。
“力之破!”
和對付李長風(fēng)時一樣的一拳,看似平淡無奇,卻帶著一股讓人心悸的力量。用刀考生臉色劇變,舉刀格擋。
“噗!”
拳刀相交,用刀考生的長刀瞬間彎曲,巨大的力量透過刀身傳到他身上,讓他噴出一口血,倒飛出去,撞在能量屏障上,緩緩滑落在地,失去了戰(zhàn)斗力。
林辰喘著粗氣站在擂臺上,肩膀和手臂傳來陣陣劇痛,但眼神卻越發(fā)銳利。
“第三組,林辰晉級。”劉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最終,五個擂臺上的勝利者誕生,林辰和趙凱都在其中。
劉莽走上高臺,手里拿著五個銀色的徽章,徽章上刻著一柄小斧,正是一星獵人的標(biāo)志。
“恭喜你們通過考核,從現(xiàn)在起,你們就是正式的獵人了。”他將徽章依次遞給五人,“這是你們的獎勵,一千信用點已經(jīng)轉(zhuǎn)入你們的手環(huán)。另外,獵人公會每月會發(fā)布一次緊急任務(wù),必須參加,否則會被剝奪獵人身份。”
林辰接過徽章,入手冰涼,上面的紋路和手環(huán)很像。他能感覺到徽章和手環(huán)之間建立了某種聯(lián)系,腦海里甚至出現(xiàn)了一個簡單的界面,顯示著他的名字、等級和信用點余額。
“對了,還有件事。”劉莽突然說道,“赤火星域的貨運飛船三天后出發(fā),需要搭載一批獵人去執(zhí)行任務(wù),有興趣的可以去前臺報名,報酬豐厚。”
林辰的心猛地一跳。這正是他想要的!
趙凱眼中也閃過一絲精光,顯然也意動了。
考核結(jié)束,林辰剛走出演武場,就看到林虎興沖沖地跑過來:“辰哥,你通過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嗯。”林辰笑著點頭,將徽章遞給他看,“我們可以離開黑巖星了。”
“太好了!”林虎激動地跳了起來,“張叔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兩人正準(zhǔn)備回回春堂,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林辰,等一下。”
林辰轉(zhuǎn)身,看到趙凱帶著兩個跟班走了過來,臉色陰沉。
“有事?”林辰警惕地握緊了黑鐵矛。
趙凱上下打量著他,眼神冰冷:“你很不錯,一個土著能有這樣的實力,算是個天才了。”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威脅,“但我勸你,別去報名參加貨運飛船的任務(wù),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為什么?”林辰皺眉。
“不為什么。”趙凱冷笑一聲,“黑巖城很小,有些人生下來就該待在泥里,妄想爬出來,只會摔得更慘。”他揮了揮手,帶著跟班揚長而去。
林虎氣得臉都紅了:“這什么人啊!太囂張了!”
林辰看著趙凱的背影,眼神變得深邃。他知道,趙凱的警告絕不是空穴來風(fēng)。獵人考核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但他沒有選擇。
無論是為了查明星紋石的秘密,還是為了讓族人過上好日子,他都必須離開黑巖星,踏入那片更廣闊、也更危險的星空。
“走,回去告訴張叔這個好消息。”林辰拍了拍林虎的肩膀,大步向回春堂走去。陽光灑在他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仿佛已經(jīng)延伸到了遙遠(yuǎn)的星穹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