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去找我啊,我可以幫你啊。”洛霄在旁邊突然開口。
他對慕容硯感觀平平,但洛煙幫過他,看在洛煙的面子上,只要他開口,他就一定會幫他。
慕容硯輕咬著下唇,低頭,“我……不……不敢。”
洛霄嘴角一抽,“沒見過你這么慫的,被欺負也不做聲。”
看著他那副唯唯諾諾的表情就來氣,“該!!”
慕容硯身形單薄,像是被這聲呵斥驚到了,身形晃了晃,長發從肩頭滑落,遮住半張蒼白的臉。
那雙煙灰色的眼眸里盛著水,滿是無措,嘴唇翕動了幾下,才擠出細若蚊蚋的聲音。
“對不起。”
洛霄聞言,頓時哽住。
不是,誰要他說對不起了。
洛煙輕咳一聲,正要把胳膊從他冰涼的手心里抽出來,余光卻猛地頓住了。
慕容硯身上那件襖子不僅單薄,還短了一截,正巧露出的小臂上,橫七豎八地爬著幾道青紫交錯的痕,新傷疊著舊傷,邊緣還泛著紅腫,一看就是鞭子抽出來的。
“之前不是給過你藥膏嗎,怎么沒涂藥?”洛煙皺眉。
慕容硯看了眼胳膊上面的傷,語氣很輕,“被搶走了。”
洛煙沉默住了,不得不在心里嘆了口氣,也不怪慕容硯長大后會和父王合作殺大周皇室的人。
在皇宮里天天被欺負,這擱誰誰不恨吶。
洛霄也看到他胳膊上面的傷,微微蹙了蹙眉,“你這傷,是那老太監打的?”
慕容硯搖頭,又點頭,垂眸看著洛煙,煙灰色眼眸里光波瀲滟動蕩,“我會跑。”
“跑不能解決問題,你要學會反抗啊。”洛煙想到他如今的身份,想了想,又道。
“只要你一日姓慕容,在大周境內就不會有人要你死,我教你一招,你就穿成這樣去參加宮宴。”
只要大周和大乾友好相處,沒有打仗,那么慕容硯安全就有保障。
因為他若有個三長兩短,邊境鐵定會再燃戰火。
但身為質子,到了其他國家不可能不受侮辱,不受欺負,大乾國也說了,把慕容硯送給大周出氣。
但大乾國這么說,大周不能真的這么做啊。
大周自詡強國,也是要臉面的,他們不能明面上做出虐待質子的事來,那會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所以,慕容硯的衣裳都是用最好的料子做,只是短了一截,下擺堪堪遮到腳踝,再走快兩步就能露出一截襪筒,短了一截也就罷了,還非常的不合身。
不過只要他自己不上報,皇后就不會管。
被人發現了,就把下人推出去頂罪,因為她是皇后,掌管后宮,哪里管得了這些小事。
皇帝不會愿意看到慕容硯在宮宴上穿的這么不體面,讓所有文武百官看到他被皇宮里的太監宮女欺負成這般慘烈的樣子。
畢竟大乾的國力并不輸給大周,往前數一百年,大周也送過質子到大乾。
像端王世子曾經那樣欺負慕容硯,還能說一句是小孩子玩鬧。
說實話,洛煙有那一絲絲的無語。
以欺人為樂。
她不予茍同。
說白了,就是既要又要。
要面子,就對慕容硯這個質子很好,一視同仁,讓他能和皇子皇孫們一起到尚書房念書。
但是又覺得羞辱慕容硯就像是把大乾國踩在腳底下羞辱,這種感覺很爽,所以放任不管。
洛霄忍不住拍了拍手掌,目光明亮,開心的說,“這個辦法啊,最好把母后給氣死,反正她也不敢真的殺了慕容硯。”
后宮是皇后掌管的,慕容硯的衣食住行都是皇后安排的,若慕容硯真的這么做了,皇帝必定會責罰皇后。
云知歲神色猶豫,不確定道,“可是若慕容九皇子真的這么做了,等宮宴結束后,皇后娘娘丟了臉,會不會還暗地里欺負他啊?”
慕容硯看向洛煙。
“就算他不這么做,皇后也不會放過他,那個老太監那么猥瑣,皇后把他放在慕容硯身邊照顧他,不就是擺明讓他欺負他嗎。”洛煙終于把自己胳膊抽出來,隨后拍了拍慕容硯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笑著說。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虱子多了不怕癢,反正皇后也不喜歡你,你何不用自己給她添添堵,看著她想殺你,卻又殺不了你的憋屈模樣,應該會很爽吧?”
慕容硯抬眸看著洛煙,眼睫像蝶翼輕顫,拂開層薄光,那雙煙灰色的眼眸驟然亮得驚人,聲音溫軟,點頭。
“好啊,我聽你的。”
他沒說的是,皇后針對他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查到了是他把那杯有問題的茶給撞灑的。
皇后可能懷疑他是故意的吧,但又沒有證據,所以把他身邊宮女調走,派了這么一個老太監來照顧他。
明為照顧,實則是羞辱。
老太監男女不忌,因為是皇后的人,宮里不少無依無靠又長的唇紅齒白的小太監和小宮女被他羞辱。
老太監當然也想對他動手,不過顧忌他的身份,不敢真的對他動手,只敢私底下把他綁起來甩鞭子。
慕容硯有一百種辦法讓他無聲無息的消失在皇宮里。
但后來想想,老太監死后,皇后還會再派一個人,他若不想暴露,就不能次次把皇后派過來的太監宮女給整死。
老太監死不足惜,但要發揮他的價值。
這不。
他的價值已經到位了。
可以去死了。
慕容硯看著洛煙,唇角彎起,眼眸漾開細碎的漣漪。
不多時,洛昭和紀蘭辭還有皇孫洛辰等人忽然來到了梅林。
“洛煙姑姑。”洛辰笑著彎起眼睛和洛煙打招呼。
卻不料洛煙看著他們,提起裙子,扭頭就跑。
洛辰:“???”是他哪里得罪洛煙姑姑了嗎,怎么洛煙姑姑看到他就跑了?
云知歲眨了眨眼,屈膝朝洛辰福了福身行禮,隨后也離開了梅林。
洛昭見狀,輕呵一聲,死丫頭,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等回府后,他定要把她屁股給打開花。
已經跑遠了的洛煙又打了個噴嚏,她摸了摸鼻子,嘆了口氣。
她容易嘛她。
這個家沒有她真的得散啊。
慕容硯瞧著洛煙跑遠的背影,斂下眸子,一言不發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