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絮和梁言梔懷孕時間差不多,只不過柳南絮是雙胎。
在眼下,懷雙胎是一件不吉的事。
悟真道人和梁勃在柳南絮一查出來是雙胎,便嚴禁她離開丹心院,對外嚴密封鎖了消息。
直到要生產時,梁景湛與她商議:“絮兒,祖父說雙胎一定要送走一個。既然要送人,便送孩子一份潑天富貴。”
梁景湛說太后有先兆早產跡象,而太子已經薨逝,這個孩子絕對不能出意外,家里秘密商議,把梁景湛的兒子作為備用。
萬一梁言梔的孩子出事,立即用雙生子其中一個頂上。
柳南絮激動壞了,沒有任何異議。
但是她偷偷做了個手腳,孩子生下,她立即在兩個兒子的小腿內側用簪子燒紅,燙了個烙印。
此事她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梁景湛。
……
梁景湛聽到柳南絮問梁耀祖,這事如果暴露出去,后果不堪設想,他冷冷地看向柳南絮:“哪來的耀祖?!”
行,你不承認無所謂,柳南絮眼淚流著,她現在不想和他爭,她要等到關鍵時刻再說出來。
容云鶴在聽到梁言梔說蕭千策死了,高大的身軀就委頓下去,靠著墻,低著頭一言不發。
至于柳南絮的話他都忽略了。
梁耀祖、梁耀宗關他何事?
所有的談話都偏離原先的軌道,梁老夫人再次扯回來:“梔梔,你怎么會來這里?”
梁言梔不想和她說話,她在朝堂高位多年,心中都是國家大事,與梁老夫人扯后宅的小事,檔次太低了,她懶得搭理梁老夫人。
整個監區忽然陷入詭異的沉默。
典獄長把梁言梔、崔氏、百官分別關進地下死牢,至于定國公府一家還在原先的監牢。
他們這一天都沒有吃飯。
梁老夫人在監牢里哭了一場,求典獄長叫她見一見梁言梔,典獄長給了她一鞭子!
*
炎武元年十月一日,李桓獻夫婦帶著一萬青州軍押解囚車到八大山,從山里忽然殺出無數兵馬。
這些人作戰經驗豐富,從前后兩邊堵住他們。
“把囚車留下,放你們離開。”對方倒也沒有蒙面,殺氣騰騰,都是高手。
顧錦顏不由得撲哧一笑。
果然有蠢貨根據報紙上的消息追來了!
都不用猜了,肯定是淮南王的人嘛,梁言梔一定告訴對方“想要兵馬糧草?來救我吧”,于是這些蠢貨就根據報紙信息追來了。
報上的消息,一定是真的嗎?
李桓獻和顧錦顏沒有慌,夫妻倆一個在前,一個殿后,提醒對方:“囚籠里是重犯,沒有金銀財寶。”
“少廢話,趕緊離開。”
“那不能!我們奉命押解囚犯,把人放了,回去無法交代。”
“那你們就留下命吧!”
對方原就沒想著能輕松把人帶走,談不攏,立即開打。
李桓獻、顧錦顏帶著青州軍與對方拼殺。
李桓獻要顧著顧錦顏,有些分心,就被對方瞅了空子,受了傷,被砍到馬下,顧錦顏拼死與對方廝殺。
這時候,就聽見一陣馬蹄聲從前后兩邊傳來。
李桓獻和顧錦顏帶領青州軍與外圍的赤炎衛,對那些搶囚車的殺手里應外合剿殺。
對方一個都沒跑掉。
廝殺結束,清點戰場,敵軍死了約三千人,青州軍也死了一千多,赤炎衛,傷亡零。
在潁州再次遇見殺手。
潁州沒有山,四面開闊,赤炎衛讓顧錦顏在馬車里照顧受傷的李桓獻,他們與對方殊死廝殺。
這次與對方廝殺更徹底,敵人來的五千人幾乎被消滅殆盡。
剩下一部分人立即離開。
對方便知道鳳闕和梁幼儀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之后又數次有人劫車,死士都來了,一直到大梁城,押送隊伍遭受大大小小截殺十幾次。
夫妻倆雖然都受傷,但是不辱使命,終于把“囚犯”,順利送入大梁城。
李桓獻和顧錦顏把一路遭遇,形成書信,立即派人告訴梁幼儀和鳳闕。
梁幼儀對鳳闕說:“東啟國的事暫時先放一放,叫畫樓、疊錦在東南盯著,我們先去天奉城把梁言梔和太皇太后處理了。”
原本她也沒想留著梁言梔過年,她不想搞“讓敵人受一輩子精神折磨,恨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樣子”。
該殺的人,湊齊了罪證,當殺即殺。
因為有更多更重要的事去做。
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不好嗎?和幾個該死的人浪費時間,不值得。
把南方事部署好,通知聆音閣,秘密將悟真道人帶到康城,軟禁在一處宅院,暫時不要與定國公府的人見面。
炎武元年十月十日,梁幼儀和鳳闕秘密到達康城。
在公審之前,她先單獨見梁家人。
“主子您小心。”千予這次跟著來了。
因為聽說要處理定國公府的人,她很開心,親自從萊州跑來了。
芳苓、伴鶴依舊跟在梁幼儀身邊,今天她來監牢,穿的是鳳闕為她設計的袞龍袍。
在昏暗的牢房里,梁幼儀站在牢房中間,眼睛適應了一會子才繼續往里走。
梁景湛、梁知年、梁知夏、梁景沄、梁老夫人、柳南絮……看著進來的年輕王爺。
一身白色繡金龍袞龍袍,玉冠束頂,威壓攝人。
這是誰呀?
“@#¥%……”
沒想到第一個說話的竟然是姜霜,她口齒不清,嘰里咕嚕地不知道說些什么。
千予忍不住撲哧一笑:“國公夫人,你好呀!”
姜霜愣了一下,千予錦衣華服不說,還是穿的星洲人最新款的窄袖,看起來利索又妖嬈。
看著姜霜認不出她,千予哈哈一笑,說道:“國公夫人,你怎么這么邋遢呀?嘔~你還在拉褲子呀?”
梁知年這時候忽然試探地出口:“你是桃夭?”
姜霜反應過來,開始“呱呱”亂叫。
“老公公,您認錯人了!本小姐名千予。”
“你就是桃夭,”梁知年激動地說,“你為什么騙我?”
“我可沒騙你,騙你的是你家妹子梁言梔。你全府都這樣了,你還信她呀?”
她苦惱地說,“她到底是太后還是窯姐啊?本小姐看她長得也不好看,吶,胸還沒有豌豆大,臀,還沒有我隔壁二奶奶曬的臘肉有彈性。你說那些男人到底喜歡她什么呀?”
“桃夭!!”
“哦,我懂了,她對所有的男人說:皇帝就是你兒子呀……那些蠢貨,都飛蛾撲火一般,為她癡為她狂,為她泯滅人性喪天良!”
梁幼儀輕喝一聲:“千予。”
“哦,奴婢錯了。”千予雙手捂住嘴,不能侮辱蕭千策。
梁老夫人這才認出來梁幼儀,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陰沉著臉說道:“原來是你這賤人!你來做什么?”
典獄長嚇壞了,立即打開門,劈頭蓋臉打了她一頓鞭子:“老貨,怎么和云王說話呢?再胡沁,剝你皮!”
梁幼儀看典獄長打梁老夫人,也不阻止,任由他打得對方嗷嗷求饒。
“施氏,你得了花柳病,命不長久,但是梁氏一門,子孫還很多。你若惹怒本王,你的子孫,不管在牢里的還是早就送到外面的,不管是嫡子還是庶子,或者外室子,本王都不會放過。”
梁老夫人,姓施。
柳南絮嚇得臉色發白,送到外面的,除了梁耀宗沒別人了吧?
“本王今天過來,是告訴你們一件事,”梁幼儀說,“本王決定把你們,尤其是梁言梔,交給百姓公審。”
梁老夫人不信邪,罵道:“公審?太后娘娘不會放過你,你們長久不了。”
“梁言梔蹦跶不了幾天了!”
獄卒討好地給她搬來一把椅子,梁幼儀坐在椅子上,說道,“梁言梔剛愎自用,志大才疏,不過是靠著悟真道人那點家底折騰,悟真道人現在本王安排的地方喝茶呢!”
定國公府的人瞪大眼睛。
“梁言梔勾結淮南王,等對方持遺詔登基,是吧?對不住,讓你們失望了,他已經被本王活捉了。”
定國公府的人繼續瞪眼。
“哦,對了,梁言梔要復國的所有財寶都在本王手里了。地點,都是先帝蕭千策告訴本王的。”
定國公府的人眼珠子都浸了血。
梁老夫人咬牙切齒地說:“他告訴你秘密,你卻殺他滅口,你還是人嗎?”
“這是梁言梔告訴你們的吧?”梁幼儀對典獄長說,“去,把隔壁關著的罪臣,隨便拎過來一個。”
典獄長過去,不多一會兒,把徐尚書拎來了。
徐尚書穿著囚服,頭發亂糟糟的,看見梁幼儀,嚇一大跳,馬上跪下,說道:“云王?你怎么來了?”
“你告訴他們,蕭千策是怎么死的?照實說。”
徐尚書不知道怎么回事,恭敬地說:“先帝自己爬上壽春城的城樓,城樓下百姓過萬,都是見證人。先帝歷數自己的滔天大罪……最后一躍而下,駕崩。”
徐尚書想到那一幕,想到那一個小小的孩子,每天寅時就坐在朝堂,不管有沒有聽懂都堅持坐到午時,到死還替太后背負所有的罪責,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陛下替太后攬下一切罪責,并要求死后天葬,骨灰撒入濁河,告慰遇難百姓。
以死替太后贖罪,還太后的生養之恩,說永生永世不復相見……”
他說完,梁幼儀叫人把他帶回原先的監牢。
定國公府的人沉默了。
這是有多恨,永生永世都不相見!
梁老夫人依舊不服,說道:“你到底是定國公府的血脈,你要殺光自己的母族嗎?”
“是否殺光,本王說了不算,公審后,百姓說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你也姓梁!即便嫁給鳳闕,百姓也不會允許你做皇后。”梁老夫人說,“梔梔到底是你的姑姑,得饒人處且饒人,成全定國公府也是成全你自己。”
“饒不了!”
她話落,姜霜忽然“@&@#¥”的情緒激動,拼命向梁幼儀擺手。
梁幼儀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問道:“你能寫字嗎?”
姜霜點點頭。
“給她紙筆!”
她右半身癱了,但是左手勉強能寫出字來。
寫完,把歪歪斜斜的字給梁幼儀看——“放過太后娘娘,就告訴你身世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