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部落營地的警戒燈在沙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巡邏隊員的皮靴碾過沙粒,發(fā)出 “沙沙” 的輕響。沒人注意到,一道黑影像壁虎似的貼著巖壁蠕動,黑袍邊緣掃過帶刺的駱駝刺,連一片葉子都沒驚動。
沙語者老人的臉藏在兜帽陰影里,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他枯瘦的手指摳住巖壁的縫隙,動作比年輕小伙子還敏捷 —— 這雙在沙漠里刨了七十年沙子的手,既能捧起滾燙的沙粒,也能擰斷偷襲者的脖子。
營地中央的帳篷里,蘇晴還在對著綠洲之眼 AI 分析能量參數(shù),屏幕的藍(lán)光映得她臉發(fā)白。老人的目光在帳篷頂停留了三秒,突然像片枯葉般墜落在地,落地時連灰塵都沒揚起。
他從懷里摸出個東西,是半截白骨笛子,笛身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圖騰,像是用指甲一點一點摳出來的。骨笛斷口很整齊,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斷的,邊緣還沾著幾粒暗紅色的沙粒。
老人把骨笛放在帳篷門口的石墩上,用腳尖在沙地上畫了個圈 —— 那是 X 部落的 “平安符” 圖騰,然后轉(zhuǎn)身融入黑暗,黑袍掃過的地方,沙粒自動排列成串,像在引路,又像在警告。
“誰?”
巡邏隊員的喝問聲從遠(yuǎn)處傳來。老人卻已經(jīng)消失在沙丘背后,只留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被風(fēng)一吹,散成了沙粒。
——
“這什么玩意兒?”
蘇晴盯著石墩上的骨笛,眉頭擰成了疙瘩。逆熵戰(zhàn)團的戰(zhàn)士剛把它送過來,說在帳篷門口發(fā)現(xiàn)的,周圍的沙子都凍住了似的,踩上去硬邦邦的。
骨笛入手冰涼,不像普通獸骨那樣帶著腥味,反而有種淡淡的草木香。蘇晴翻來覆去地看,笛身上的圖騰歪歪扭扭,有的像蝎子,有的像人臉,最奇怪的是七個笛孔,里面塞滿了細(xì)沙,倒都倒不出來。
“老刀,你懂這個不?” 她揚聲喊了一句。
老刀叼著旱煙湊過來,瞇眼瞅了半天,突然 “嘶” 了一聲,煙桿差點掉地上:“這是…… 守沙人的骨笛!我爺爺那輩說過,真正的沙語者能用這玩意兒跟沙子說話。”
“沙語者?” 蘇晴想起陸沉提過的傳說,說是沙漠里最神秘的存在,能聽懂亡者的低語,“他留這東西干嘛?”
老刀沒說話,用粗糙的拇指蹭了蹭骨笛上的圖騰:“這圖騰是‘示警’的意思。你看這蝎子尾巴,對著的是西邊 ——S 部落那邊。”
蘇晴突然想起什么,抓起骨笛沖到帳篷外。此時天剛蒙蒙亮,太陽像個燒紅的鐵球掛在沙丘頂上,光線斜斜地射下來,帶著灼熱的溫度。
她舉起骨笛,讓陽光從斷口穿進去。
奇跡發(fā)生了。
笛孔里的沙子像是活了過來,順著光線的軌跡流動,在地面上投下細(xì)碎的影子。那些影子不是亂晃,而是在慢慢拼湊,先是一道豎線,然后是個歪歪扭扭的 “火” 字,接著是…… 一只手的形狀,只是指尖的位置空著,像是被人砍掉了。
“取…… 取火者斷指?” 蘇晴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后背突然竄起一股寒意。
“什么?”
陸沉剛檢查完裝備回來,聽到這話腳步一頓。他昨晚守了半宿,眼底帶著紅血絲,腰間的玉佩還在隱隱發(fā)燙,像是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
“骨笛上的沙粒拼的,” 蘇晴指著地面的影子,“取火者斷指,這是什么意思?”
陸沉沒說話,目光落在那只 “斷指手” 的影子上,心臟突然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五指張開,陽光照在他的手背上,皮膚黝黑,指關(guān)節(jié)因為常年握刀而格外突出。
就在這時,他的右手食指突然一陣刺痛。
不是外傷的疼,而是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灼痛,像是有根燒紅的針在往里扎。陸沉猛地按住食指,低頭一看 —— 那截指腹上,竟憑空浮現(xiàn)出一道淡金色的紋路,細(xì)得像頭發(fā)絲,形狀跟骨笛上的某個圖騰一模一樣。
“大祭司,你怎么了?” 蘇晴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
陸沉沒回答,只是死死盯著那道沙痕。他想起小時候,祖父給他講過 “取火者” 的傳說 —— 那是最早掌握荒骨能量的人,據(jù)說能徒手點燃沙子,最后卻因為能量失控,自己砍掉了食指才沒被吞噬。
難道……
“嘀嘀嘀 ——”
綠洲之眼 AI 突然發(fā)出急促的警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蘇晴趕緊跑回帳篷,屏幕上的衛(wèi)星圖像讓她倒抽一口冷氣:S 部落的鉆探機群已經(jīng)突破了地下巖層,在畫面右下角的位置,有個紅色的能量點正在瘋狂閃爍。
更恐怖的是,鉆探機的鉆頭剛升上來,帶起的黃沙里,混著幾片指甲蓋大小的碎骨,在陽光下泛著幽幽的藍(lán)光,像淬了毒的冰碴子。
“他們挖到‘骨頭’了?!?老刀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顫音,“荒骨的外層封印破了?!?/p>
陸沉的目光再次落到右手食指上,那道淡金色的沙痕還在,而且比剛才更清晰了。他突然想起沙語者留下的骨笛 —— 斷口那么整齊,像是被人故意掰斷的,難道……
“準(zhǔn)備出發(fā)。” 陸沉猛地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告訴逆熵戰(zhàn)團,把所有帶圖騰的家伙都帶上,這次可能要跟沙子‘硬碰硬’了。”
蘇晴點頭的瞬間,眼角余光瞥見帳篷角落的沙漏。沙子本該勻速下落,此刻卻像被什么東西吸引,全都涌向了底部,堆成一個小小的沙丘,沙丘頂端,竟也泛著和 S 部落碎骨一樣的藍(lán)光。
而那半截骨笛,不知何時從石墩上滑落到了沙地里,斷口朝下,像是在吸食沙子。笛身上的圖騰紋路里,滲出了細(xì)密的血珠,不是紅色的,而是和陸沉手指上一樣的淡金色。
老刀蹲下身,用骨刀撥了撥骨笛周圍的沙,突然僵住了。
沙地里,除了 “取火者斷指” 的影子,還藏著一個更小的符號,是 X 部落的 “獻祭” 圖騰,而圖騰的正中央,赫然是一個縮小版的 —— 陸沉的指紋。
“大祭司,” 老刀的聲音發(fā)啞,“這骨笛…… 是沖你來的?!?/p>
陸沉沒說話,只是抬頭望向 S 部落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經(jīng)變成了青灰色,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臟玻璃。風(fēng)卷著沙粒呼嘯而過,隱約能聽到類似笛子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那道沙痕已經(jīng)不再刺痛,反而開始發(fā)燙,和腰間的玉佩遙相呼應(yīng),像是在傳遞某種信號。
取火者斷指……
難道,這就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