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家里幾人坐了下來,李建國和張秋荷兩口子沒有吭聲,他們不想給兒子壓力,兒子才剛上班,這女兒女婿都找人了,這事情不好辦。
所以他們不想因為這點事情,影響到兒子前途,而且女兒和女婿的話也說清楚了,能辦就辦,不能辦就不辦。
而這件事的當事人張明軒這個小家伙,只是看著桌上豐盛的飯菜有些流口水,目光尤其是盯著杯子里黃澄澄的健力寶,舔了舔嘴唇,至于說上不上學?在哪里上學?上的什么學校,那是大人關心的事情。
其他的目光則是都放在了李修遠身上,李修遠笑了笑說道:“姐、姐夫,這樣,我明天找人問問吧。”
“行,謝謝你修遠。”張志豪聞言趕緊開口說道。
李清清也點點頭:“好,那我們等你消息,不過還是要盡快一點,馬上開學了,行不行的趕緊給我們個準信,不行,我們就得趕緊回老家辦理上學的事情了。”
兩人雖然這樣說,但是心里卻沒有抱多少希望,因為在他們看來,李修遠這個回答,基本上就是沒有多少希望的。
“明天找人問問”這幾個字看起來就沒有多大的希望。
這就是普通人和體制內人員的區別,大部分的普通人,是事情還沒辦呢,就開始大包大攬了。
“沒事,放心,這事包我身上,我和某某領導是朋友,我說句話就好使。”“這點事找我就找對人了,我打個電話就行,上次我和某某領導還一起喝酒呢,人家說句話就好使。”
事情可能只有三成的把握,那就要說到**成,甚至是十成把握,根本不給自己留后路,等到事情辦不了了,才開始找各種理由和借口。
但是體制內的人,說話習慣性的留三分,哪怕是十全的把握,也不會直接說沒有問題,李修遠現在是當秘書,更是在云彥昌身邊學會謹言慎行,哪怕是自己家里的親姐姐,但是事情沒有辦成之前呢,也不愿意說的絕對可以,萬一有什么變數呢?
到時候不是空歡喜一場嗎?
但是聽著姐姐和姐夫的話,李修遠大概了解兩人心里的想法了,心里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也就是自己姐姐啊,哪里還有事情沒辦呢,就要催促著盡快一點的。
“姐,這樣吧,我現在打個電話,幫你們問一問。”
李修遠掏出了手機,翻找著通訊錄,找到了教育局周局長的電話號碼打了出去。
其實這個點了,李修遠不想給別的領導打電話的,卡在飯點上,這求人辦事,連頓飯也吃不上嗎?
知道飯點給打電話,不知道提前點請吃頓飯嗎?
但是看著姐姐、姐夫這樣,估計自己這個電話不打呢,他們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覺,一母同胞的姐姐,第一次開口,李修遠又不是什么迂腐的人,還是要把事情辦的漂亮點的。
電話響起的時候,李修遠就把電話放在了桌上,打開了免提。
李清清和張志豪兩人聽著電話都緊張了起來,他們沒想到,李修遠就在這里打電話了,這難道不需要去房間里邊,找個安靜的地方,甚至心里做個建設嗎?
李清清還趕緊把孩子抱進了屋里,生怕孩子出聲影響到李修遠和領導的電話。
嘟嘟嘟。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了起來。
“喂,李秘好。”
電話里邊傳來了一個爽朗的中年男人聲音。
“周局好,實在不好意思,這么晚了打擾了。”
“李秘太客氣了,這才幾點鐘啊,一點都不打擾,這兩天關于金鑫煤礦救援的新聞我也看了,本來還想著等過兩天,李秘不忙了,找個時間請李秘吃個飯,咱們坐一坐……”
“周局,要請客也應該是我來才對……”
兩人寒暄了兩句以后,周局主動開口問道:“李秘你打電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周局,是這樣的,我姐家的小孩呢,想要在咱們縣里的實驗小學上學,但是之前因為一些程序上的事情呢,就耽誤了報名的時間了……”李修遠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下,根本就不需要說太細。
有些事情能辦,那不管什么情況都能辦,不能辦,你就是說的再細都沒用,理由再充足都沒用,這個主要是看關系,而不是看你個人情況。
“哈哈。”周局爽朗的笑聲響起:“李秘,你這么晚打電話,我還以為什么事情呢,就這點事情啊,你放心,肯定沒問題,我回頭給實驗小學的校長說一聲,再給你發個學校的電話號碼,讓家里人什么時候有時間了,什么時候過去找他就行了。”
上學這點事情,對于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千難萬難的,再往后城市大一點,需要買學區房之類的,但是對于有些人來說,真的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教育局的局長,決定著縣里每個學校校長的任命,這一個孩子上學,讓教育局局長打招呼,那就是殺雞焉用牛刀。
“好,那就謝謝周局了,改天,改天我來安排,叫上實驗小學的校長,咱們一起坐一坐。”李修遠笑著說道。
“不能,我來,我來安排,我知道李秘這段時間肯定忙,等過了這一段,我做東,叫上那個實驗小學校長,讓他來和李秘匯報一下工作……”
兩人客氣兩句掛了電話。
但是屋里靜悄悄的,一家人有些呆滯的注視著李修遠,李修遠一家都是普通人,他們生活里邊可能也會接觸到一些有權利的人,但是依舊是處于最底層。
村里的村長啊,街道的居委會主任啊,某個單位不知名的小股長。
這是一次讓他們感受到權利帶來的**裸的沖擊,千難萬難的事情,一個電話,什么規定,什么報名時間,通通都沒有了。
就是什么時候去,什么時候上學,沒有什么戶籍限制,沒有什么居住證明,更沒有什么時間限制。
所有的規定和制度,在這一個電話沖擊之下,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這些東西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李修遠沒提,電話里邊被稱為“周局”的人沒提過。
還有那個實驗小學的校長,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大人物了,但是在李修遠這里也好,在那個“周局”那里也好,仿佛就是呼來喚去的人物,讓他什么時候參加飯局他就要什么時候參加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