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江小娥等人的到來,龔莊公社表示特別歡迎。
人家來幫忙免費維護,他們也不能表現的太小氣,雖然不是飯點沒法把人帶去食堂,但也是準備了茶水和餅干,并給予極大的尊重,范泗這個負責人當場就道:“今天我們全程配合,你們看看是怎么個維護法,需不需要將老庫房空出來?”
最近來脫谷子的人不多。
該脫谷的都差不多脫完了,來的人大多帶的是其他種類的糧食,零零散散來幾人,就算將老庫房先空出來也能先盡著自動式脫粒機那邊用著,不會太耽誤事。
“不用,一臺臺來。”江小娥幾人來之前就商量好了,本來就是借著“維護”來麻煩人家,但也不能太耽誤人家的正事。
一臺臺維護著來,不會耽誤其他幾臺的使用。
“那成那成。”范泗將人帶到老庫房,到了地他猶豫著問道:“那……這次打算怎么維護,還得……還得全拆嗎?”
幾個年輕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全拆!”
范泗聽得心里一咯噔。
江小娥立馬說,“范干事你放心,機器怎么拆我們一定會怎么裝上去,還會進行一些調整維護,確保機器能更正常地運行。”
她頓了頓,接著道:“要是真有處理不來的問題,我們也會立馬聯系老師,請老師過來親自指導。”
“好好好。”范泗聽得這個頓時喜笑顏開,不是沒見過幾個年輕人的能耐,但一個個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的同志中還夾雜著一個女同志,要不是看在盧老師的份上,他真不敢讓這群小年輕碰倉庫里的這批機器。
雖然都是些老機器了。
但現在都沒有更換的打算,還不是因為機器不好弄到手,公社需要用到錢的地方也多,能用還是想著多用幾年。
聽了江同志的話,他心里有了底,趕緊客氣地回著,“同學們還是挺有本事的嘛,那你們先忙著,有什么需要盡管去外面叫我們。”
等人一走,江小娥將鼓鼓囊囊的挎包擱在邊上的臺子上,拿出袖套一邊戴上一邊道:“來吧,開工!”
和自動式的脫粒機相比,腳踏式脫粒機就顯得特別地“小巧”了。
五個人站在一塊就能將它圍住,身形才剛剛到他們胸口的位置。
小小的身軀卻是大大的容量。
除了電動機之外,它們兩共用的類似配件還不少。
錢嘉樹左右看看,有些迫不及待,“誰打頭?”
“輪流。”江小娥抬了抬下巴,“一共八臺機器六種型號,誰都有上手的機會。”
誰都想打頭。
好在這次不用搶著來。
“那我先來!”錢嘉樹早就想上手了,他繪制的圖稿都是按照自動式里的配件縮小,但不管是腳踏還是手拉式的脫粒機框架都擺在那,縮小后的配件根本無法裝載進去。
他很想看看面前這臺小家伙腹腔中的結構是什么樣子。
要說維修維護最簡單的工序,那肯定就是拆機了。
就連一個生手都能完成,不過就是擰動數不清的螺絲,將不同種類的螺絲擰下來,機器也就能拆開了。
但是擱在他們五人身上,耗費最長的反而是拆機。
就跟拆卸那臺自動式脫粒機一樣,他們需要做足準備,不然拆開容易裝起來就沒那么順利了。
他們需要確保每一顆小小的螺絲釘是在什么位置、不同種類的配件的方位、還得進行各種調整。
不過慢工出細活。
拆卸的過程中他們還真發現了不少問題。
“釘齒都鈍了。”
“皮帶也快斷了。”
“這里面的殘渣也太多了吧,都快把邊上的皮殼擠變形了。”
一個個配件被拆出來,里面該清理、配件也得調整。
江小娥站著身子歇了口氣,她道:“同學們,上家伙!”
說著她就從自己的挎包中拿出了一根納鞋底的長針以及稍粗的麻線。
這要擱在她那時候,像這類出現問題的配件早就該換……不對,是這個用了好幾年的機器都能“退休”了。
但擱在這時候可不一樣。
機器沒報廢之前,就算噪音如雷、就算震動如地動,照樣得用著。
維修也是像衣服一樣縫縫補補,而不是直接更換有問題的配件。
江小娥也是適應了好幾個月才適應這種“簡樸”的維修方式,明明是學維修,卻硬是被她多學了個縫紉的本領。
拿著納鞋底的粗針將皮帶縫補起來。
這條皮帶是真夠遭罪,一條一米不到的帶子上裂開了七八道口子,這還不算一些細小的裂口,其中兩道口子都已經裂開了一半的程度。
她這邊拿著粗針縫補,周洲拿出工具將釘齒打磨的鋒利一些,瘦個點的羅朗鉆進里面將擠變形的地方修整一下,錢嘉樹拿出紙筆將所有配件繪畫成圖稿。
方大牛這會已經跑到外面借掃帚和竹筐,他還建議著:“這些碎渣滓里面還夾著些糧食,你們拿干凈點的筐子篩一篩,四五斤殘渣里說不準還能篩出小幾兩能吃的谷子。”
也多虧了這邊沒老鼠。
不然老鼠能常年待在這里吃大餐了。
范泗還沒想到會有這個意外之喜,當下讓王剛拿個竹筐去清理。
王剛拿著竹筐過去,幫著把邊上的碎渣滓掃進竹筐,等弄好后人也沒離開,待在邊上瞧著他們干活。
這一個個瞧著是真年輕。
也就比他家上學的妹妹大不了幾歲。
在這五個小年輕中,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唯一的女同志,這邊接待維修工不少,但女維修工還是頭一個。
瞧著她干得有模有樣,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妹子。
明年妹妹初中畢業,她那成績考高中有些困難,家里也是想著讓她讀個中專,以后畢業了就算沒法分配工作,有門手藝在身上,再費費勁也不是不能找份工作。
但女孩子家家學什么來得好?
縫紉?算賬?還是護理?
其他家的姑娘也都是這些選擇,但說起來沒啥太大的優勢。
倒是學機械維修,除了面前的女同志之外他好像找不出第二個人。
心里詫異的同時,想著妹妹是不是也能多一個選擇,可同樣心里又忍不住想著,一個女同志學得來嗎?
倒不是惡意地瞧不上,而是滿滿的疑惑。
畢竟他的印象里,找不出一個厲害的女性維修工。
正想著,突然耳邊傳來“咔嚓”一聲,緊跟著就聽到脫粒機內部傳來一人的聲音,“糟了!”
羅朗從進糧斗冒了出來,臉上有些無措,“我沒把握好力度,這里面的隔板鐵片被我弄斷了。”
“啊?”
“我看看。”
“這鐵片也太薄了,第一次上手不怪你沒掌握好力度。”
王剛也忍不住湊了過去,看著里面一分為二的鐵片有些著急,“那怎么辦?這還能修好嗎?”
羅朗急得額頭都冒出了細汗,他抿著唇很是無措,“得焊接,但我們沒工具。”
焊接他們學過。
難度比其他學習的知識點高。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上手的少,不是扳手、鉗子就能弄得好,得有專門的焊接工具,之所以上手的少,也是因為學校沒幾套工具,也根本不可能讓他們借出學校了。
正是因為明白,羅朗顯得特別慌,看著其他幾位伙伴,著急道:“怎么辦啊……”
十五歲的少年郎急得眼睛都紅了。
江小娥沒直接安慰,而是道:“穩住點,你先從里面出來。”
“哦哦。”羅朗特別聽小娥姐的話,立馬彎腰從出糧口鉆了出來,等他一出來,江小娥就跟著鉆了進去,蹲在地上看斷開的地方。
這是搭在內部的一塊隔板鐵片。
用來擱置上方的配件,與下方的配件之間產生些許間隙。
別看只是一塊鐵片,哪怕再不起眼,但存在肯定有它的原因。
江小娥在觀察內部時,外面也在商量著。
“看能不能找個替換吧,鐵片不像其他配件,應該能找到替代品。”
“實在是不行就請老師幫忙,看能不能借出一套焊接工具。”
“別急啊,咱們想想辦法肯定能解決。”
羅朗眼眶更紅了些,心里盤算著先前拿到手的一塊四角不知道夠不夠,哪怕這錢他已經想好用在什么地方,但如果真要找配件替代,這錢肯定他自己出。
總不能自己弄出來的麻煩,還讓伙伴們一起擔責任。
“我有個法子。”江小娥從進糧斗冒出來,她伸手招呼著,“羅朗你拿把尺子和筆過來。”
羅朗趕緊找到東西遞過去。
江小娥接過來后,她往邊上挪了挪,空出一塊地方讓其他人能看清楚,跟著指了指外殼某個連接處,“咱們把這里多余的殼子撬開些,再用螺絲打孔將鐵片固定住……”
她的法子很簡單,說白了就是借力。
現在的金屬機器焊接的地方沒以后那么精細,完全看不到焊接的細縫。
但現在不同。
就跟衣服似的,一頭拼接另外一頭總會留出一小截,而她的想法就是將留出來的一小截撬開些,再用螺栓和螺母將鐵片夾緊在一起。
“啊,我明白了!”
“對哦,咱們可以將兩塊鐵片固定在左右兩邊,中間的斷開口再用東西搭個橋!這樣就能固定住鐵片了。”
“螺絲呢?快快,咱們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