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帶著點軟,吹得順紋居院角的老梨樹冒出層嫩紅的芽。小棠坐在梨樹下的石凳上,手里捏著顆被靈參滋養(yǎng)過的青禾籽,指尖縈繞著淡淡的綠芒——那是真元在流轉,像有株青禾在她掌心里悄悄抽條。
“再試試。”沈硯蹲在旁邊,手里拿著塊測靈盤,盤上的刻度從0到500,最頂端標著“鍛體境”。這是修聯(lián)淘汰下來的舊盤,卻足夠精準,林心怡上次測時,盤心的光點停在160,穩(wěn)穩(wěn)落在鍛體境的范圍里。
小棠深吸一口氣,將掌心的青禾籽往測靈盤上一放。剎那間,盤心亮起團耀眼的綠光,光點像瘋長的藤蔓,“唰”地往上竄,掠過100、120、150——那是鍛體境的門檻——最后穩(wěn)穩(wěn)停在180,盤沿的紋路都被綠光映得發(fā)亮。
“我的天!”石墩手里的粗瓷碗“哐當”掉在地上,里面的藥渣撒了一地。他瞪著眼,手指著測靈盤,半天說不出話——三個月前,小棠的真元還不足50,連凡修的門檻都沒摸到,這才多久,竟直接飆到180,比林心怡還高!
蘇曉曉扒著石桌邊緣,下巴都快掉了:“這……這比修聯(lián)的天才班學生還快吧?我哥說他當年從凡修到鍛體境,磨了整整一年!”她戳了戳林心怡的胳膊,“心怡姐,你去年突破時,是不是沒這么快?”
林心怡的臉有點熱,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她是去年秋天突破到鍛體境的,當時測出來是160,已經(jīng)被張執(zhí)事夸“天資不錯”,可跟小棠比,這點進步簡直像龜爬。“小棠的青禾靈根本就特殊,”她輕聲說,目光落在小棠手腕的綠芒上,“加上張家賠的百年靈參和凝元丹……靈參補根基,丹藥流真元,她又是木系靈根,正好相輔相成。”
沈硯收起測靈盤,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我算了下,她這三個月,平均每天漲兩真元,這速度……就算在蒼岳修院,也能進尖子班。”他想起李伯說的,青禾靈根遇靈蘊則旺,張家那株百年靈參里的靈氣,怕是全被小棠的靈根吸透了。
小棠收回手,掌心的綠芒漸漸淡去。她往梨樹后挪了挪,那里藏著個布包,里面是云澈給她削的木劍——用青檀木做的,劍身上刻滿了青禾紋,能更好地引導木系真元。她握著木劍,輕輕挽了個劍花,真元順著木紋流轉,劍梢竟卷起片剛落的梨花瓣,穩(wěn)穩(wěn)停在半空。
“你看你看!”云淮川拽著石墩的胳膊跳,“她能讓花瓣不落地!上次修聯(lián)的護衛(wèi)隊哥哥說,這得鍛體境才能做到!”
石墩這才緩過神,撿起地上的粗瓷碗,咧開嘴笑:“等小棠去了蒼岳修院,肯定能把那些天才揍得滿地找牙!”
笑聲里,云澈背著捆木料從外面進來,額頭上滲著汗。他剛從靈植園回來,幫周叔搭完新的籬笆,手里還攥著塊測靈石——剛才路過修聯(lián)時,他偷偷測了下,石上的光點依舊停在120,離鍛體境的150,還差著一大截。
木料“咚”地放在地上,他扯了扯領口,聽見院里的笑鬧,腳步頓了頓。
“云澈哥,你看小棠!”蘇曉曉舉著測靈盤跑過來,盤上的綠光還沒散盡,“她都180真元了!比心怡姐還高呢!”
云澈看著盤上的刻度,又看了看梨樹下挽劍花的小棠,喉結動了動,擠出個笑:“厲害。”
林心怡看出他臉色不對,遞過塊帕子:“你剛從外面回來?先歇歇吧,地上滑。”她知道云澈這幾個月有多拼——每天天不亮就去靈植園練吐納,晚上還幫云硯深做木活到深夜,可真元就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卡在120再也不動。
“沒事。”云澈接過帕子,沒擦汗,反倒攥緊了,指節(jié)泛白。他往灶房走,路過石桌時,瞥見上面放著的開學通知——高三下學期,下周一報到。算算日子,只剩三天了。
班里的同學早就傳開了,說這次摸底考后,修院的招生辦會來選人,凡修想進好點的修院,真元至少得150;就算考不上修院,想留在修聯(lián)當幫工,150也是硬門檻。他現(xiàn)在120,三天能漲30?簡直是天方夜譚。
灶房里,云硯深正在劈柴,斧頭落下的聲音悶悶的。“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他頭也沒抬,“李伯說,凡根修煉慢正常,你娘當年練了五年才到鍛體境。”
云澈沒說話,拿起灶臺上的水壺,往嘴里灌了口涼水。水順著喉嚨往下滑,卻壓不住心里的躁——他不怕慢,怕的是太慢。小棠馬上要去蒼岳修院了,她的路是往上走的,帶著光;而他呢?難道要永遠守著順紋居,連她的影子都追不上?
“哥。”小棠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門口,手里拿著顆青禾籽,“沈硯哥說,這個給你泡水喝,能靜心。”她走到他面前,踮起腳,用指尖碰了碰他的眉心,“你別著急,我突破前,也卡了好久呢。”
她的指尖帶著淡淡的綠芒,觸到眉心時,像有股清涼的水流過,躁意消了些。云澈看著她眼里的光,那光里沒有同情,只有純粹的相信,像小時候她總說“哥做的苗牌最好看”。
“嗯。”他接過青禾籽,攥在手心,“我知道。”
傍晚的風從梨樹梢吹過,帶著點花香。小棠又去練劍了,木劍劃過空氣的聲音很輕,像風吹青禾葉。云澈坐在門檻上,手里捏著那顆青禾籽,看著天邊的晚霞一點點沉下去。
120到150,三天。很難,難到像要把青檀木磨成針。但他看著梨樹下那個小小的身影,看著她劍梢卷起的花瓣,突然覺得,難也得試試。
至少,不能讓她走的時候,還在擔心他能不能跟上。
灶房的燈亮了,云硯深喊他吃飯。云澈應了一聲,起身時,手心的青禾籽被攥得發(fā)暖。他想,今晚不做木活了,去靈植園練到后半夜試試——說不定,那道坎,就差這最后一把勁呢。
院外的巷子里,有高三生背著書包走過,議論著開學后的摸底考。云澈抬頭望了望,老梨樹的嫩芽在燈光下泛著光,像無數(shù)個攥緊的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