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片暮色蒼茫。

破敗的老宅沉浸在夕陽里，一如古舊的油畫。

張中文和張白靈父女倆卻是另外一種感受，這也太窮了吧？

夏凡將張白靈背進了他住的房間，將她放在了床上。

“張小姐，今晚你就睡這張床吧，將就住一晚。”

張白靈又傻眼了，床上滿是枯枝落葉，她這輩子什么時候睡過這樣的床？

張中文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小夏，我看你醫術不錯，你的日子怎么過得這么艱難？你家里還有別人嗎？”

夏凡說道：“我父母已經過世了，我先去熬藥，順便燒壺水，家里沒有別的吃的，只有方便面，二位湊合一下吧。”

張中文：“……”

他見過窮的，沒見過這么窮的！

哪怕是五保戶，臘月三十年夜飯，桌上也會有一盤臘肉香腸吧？

張白靈目送夏凡出門，心中酸酸的：“爸，明天我們給夏大哥一筆錢吧，他太困難了。”

張中文點了一下頭：“他從懸崖下把你背上來，救了你的命，理應感謝。我出去打個電話，你躺著休息，不要亂動。”

張白靈躺了下去，身下的枯葉碎了不少，發出嚓嚓的聲音。

她扒開身旁的枯葉，發現這床上其實有鋪一床棕墊。她就納悶了，既然有棕墊，為什么還要鋪上一層枯葉？

廚房里，夏凡熟練地處理從山上采回來的藥材，還有風干的木耳。

所有的藥材都被鍘刀切碎，包括干木耳，攪拌均勻。

生火燒水。

藥材下鍋。

約莫半個小時后，鐵鍋出現了一鍋烏黑的藥糊。

夏凡站在鐵鍋邊，雙手凝聚蘑力，直接插進了藥糊之中。

蘑力進入藥糊，猶如菌絲一般在藥糊之中擴散，產生神奇的反應。

藥糊中心的溫度高達**十度，可蘑力抵消了一部分熱量，就夏凡雙手的體感而言，也就四五十度的樣子。

小半鍋藥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黑變白，越來越白，體積也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一團乳白色的膏狀物。

這就是——菇煉膏！

回到房間，夏凡將一壺開水放在了桌上：“張叔叔，麻煩你泡一下方便面，我給張小姐處理膝蓋上的傷口。”

張中文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桶方便面，一時無語。

夏凡來到床邊，輕聲一句：“張小姐，你的腿現在還不能亂動，我幫你把褲子脫了。”

張白靈一張俏臉緋紅，點了一下頭之后又把頭扭到一邊。

她這輩子就只有兩個男人給她脫過褲子，一個正在泡泡面，一個就是眼前這個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

沖鋒褲和保暖褲被拔了下去，雪白的大腿曝露出來。

一股神秘的氣息頓時在空氣里彌漫開，不是香，是那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味道。

張白靈回過頭來，看見夏凡從一只食品袋里揪出一團乳白色的膏藥。她當場就傻眼了，食品袋裝膏藥，這靠譜嗎？

夏凡將一團菇煉膏貼在受傷的膝蓋上，用手壓住，然后釋放蘑力。

張白靈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夏大哥，癢癢的，熱熱的……你用的是什么藥？”

夏凡不敢分心，沒有回應。

就在這時張中文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出去了。

兩分鐘后，夏凡松開了手。

粘稠的菇煉膏就像是面粉一樣從張白靈的膝蓋上掉落。

夏凡又從食品袋里揪下一塊，又貼在了她的膝蓋上。

蘑力在菇煉膏之中蔓延，如菌絲一般扎進受損的皮膚里，繼而進入受傷的髕骨。

蘑力加菇煉膏，治療效果翻倍！

門外忽然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張院長，總算找到你了。我把我們院的急救車開來了，就停在村子里，我們現在就回醫院，我已經安排好了手術，我親自主刀。”

張中文的聲音：“徐睿，我果然沒看錯你，有心了。不過，是小夏救了白靈，他在山上幫白靈處理了傷口，有點本事。白靈也相信他，要在這里住一晚，小夏這會也在給她治療。”

夏凡心中一動。

徐睿，他記得這個人，錦城第一公立醫院最年輕的主任醫師。

當初正是這個徐睿出具的死亡報告，讓他在法庭上輸了官司。

當時他就懷疑有問題，找過這個徐睿兩次，但這個窵髦避而不見，沒想到來他家里了。

徐睿的聲音：“張院長，你說的小夏是不是叫夏凡？”

“對，是叫夏凡，你怎么知道？”

“張院長，那個夏凡在錦城新區開了一家中藥房，一個病人吃了他的藥出問題了，送到我院搶救，人沒救回來。我出的報告，藥品監管部門吊銷了他的執照。”

“啊？”

“張院長，剛才過來的時候，我跟帶路的老鄉聊了聊，這才知道是那個夏凡，你和白靈被他騙了，萬一他心懷怨恨……”

夏凡聽不下去了，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不速之客三十出頭的年齡，身材高高瘦瘦，戴著一副金框眼鏡，斯文里透露著一絲傲氣。

果然是那個窵髦，徐睿。

背后說人壞話是一種上不了臺面的行為，可徐睿面對夏凡的突然出現，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直接無視當事人。

“張院長，這個小中醫導致病人死亡，一點都不安全。出于安全考慮，我們現在就帶白靈走吧。”

夏凡皺了一下眉頭：“徐睿是吧，你不經我同意闖進我家里來，背后說我壞話，我特么都站在你面前了，你還說我壞話，是誰給你的面子，這么大？”

徐睿神態輕蔑，不屑爭辯。

張中文皺了一下眉頭：“小夏，你真的醫死了人，藥房執照也被吊銷了？”

夏凡指著徐睿：“張叔叔，就是這個人收了錢，推卸責任，害我藥房執照被吊銷。事后我找了他兩次，他都不敢見我。”

本來，他是想治好了張白靈的傷再來提這事，請張中文幫忙還他清白，拿回藥房執照。徐睿不請自來，搬弄是非，倒也是個機會。

“你胡說八道！你懂不懂法律？小心我告你誣陷！”徐睿當場就怒了。

你什么層次，竟敢這樣跟我說話？

夏凡也不慣著，抬手一指院門：“你給我滾出去！”

徐睿沒動，冷笑了一聲：“為了白靈的安全，我必須帶她離開，你要敢動手，這年你得在看守所里過！”

張中文的眉頭都皺出川字紋了，一邊是夏凡救了他女兒的命，一邊是他看好的青年才俊，第一公立醫院重點培養的人才，眼前這情況讓他為難。

“張院長，不能再猶豫了，白靈的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她有可能落下殘疾！”徐睿施加壓力。

“我給你臉了是吧？”夏凡上前。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你們別吵了！”

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聚集到了門口。

張白靈慢慢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