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起來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

蔣檸下意識瞥了傅西淮一眼。

她在想，他會怎么回答。

很快，她就看到他冷嗤一聲，哂笑，“你羨慕的話，送給你啊?！?/p>

這樣的言語，讓蔣檸感覺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重擊到一樣。

她在內心里自我嘲諷那樣冷笑著。

又有些恨自己的不爭氣。

明明清楚傅西淮不把她跟笙笙當一回事的，可她還在期盼。

真是傻透頂了。

她深呼吸，而后道，“我先走了。”

說完她就抬起腳，可剛邁開一步，就被程野叫住，“蔣檸...”

聞聲。

蔣檸腳下步伐一頓，看向他，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雋的臉。

除了成熟一些以外，與記憶中沒差別。

六年前，她在嚴晚的牽線搭橋下，見過程野一面。

當時他還在讀大學。

跟賀胤對蔣檸的不屑與鄙視不同，程野倒是蠻好的。

雖然沒有替她聯系傅西淮，不過請她跟嚴晚兩人在大學飯堂吃了一頓飯。

想到這里，蔣檸嘴角微微揚起，沖程野露出一抹淺笑。

“程醫生，你好?！?/p>

她知道，現在的程野是一名醫生。

程野把傅西淮晾在一旁，走到蔣檸面前，斂起剛剛那不正經的神情，帶著歉意道，“當年要是知道你有孩子，我再怎樣也會把那人叫回來?！?/p>

他口中的‘那人’，指的是傅西淮。

蔣檸聽到他這么說，趕緊擺手說，“沒事的，都過去那么久了，而且我也沒把全部情況跟你說。”

程野點了點頭，“好了，等到了京北，再請你吃飯?！?/p>

蔣檸，“嗯，行，到時叫上嚴晚?！?/p>

聽到嚴晚這個名字，程野一臉嫌棄，“她啊，還是算了，惹不起。”

被冷落的傅西淮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非常熟絡寒暄著，他的臉格外難看。

黑沉沉的，趁著兩人停頓的間隙，他插話進去，“究竟她是病人還是我是病人。”

語氣有些不爽，沖沖的。

程野這才睨向他，聳了聳肩，而后笑著道，“哎呀，一見到故人就把病人給忘了?！?/p>

傅西淮，“......”

蔣檸，“.......”

李巖早就瞧出傅西淮情緒不對頭，盡量縮小存在感，他憋著氣兒，不發出任何聲音。

傅西淮冷哼一聲，長腿一邁，揚聲道，“李巖，再不走你就耽誤倆故人敘舊了?！?/p>

李巖聽到聲音，腳底抹油一樣跑開了。

傅西淮連程野都沒捎上就讓李巖啟動車子離開。

蔣檸被他這幼稚不講道理的行為給整無語了。

程野則習以為常。

他跟蔣檸說，“住哪里，我送你回去?！?/p>

蔣檸搖頭，“不用啦，我坐地鐵就行，幾個站而已?！?/p>

程野卻道，“他把我落下，就是想讓我送你，這大晚上的，讓你一個女人自己回去，可不是我的作風?！?/p>

蔣檸想跟他說，她平時都是這樣的，但是見他一副堅持的模樣，只好作罷。

轉言道，“好的，那就麻煩你了?！?/p>

程野打了個車。

把蔣檸送到家，在她下車前，他說，“太晚了我就不下去看那小丫頭，京北見。”

蔣檸沖他頷首，“好，路上小心點?！?/p>

程野擺擺手，“去吧。”

看著蔣檸進了小區，他才讓司機開車。

然后又給傅西淮打了個電話。

通是通了，但是響了一聲就被拒接。

程野只好發信息。

【放心，幫你把人安全送到家了。】

【藥在李巖那里，劑量寫在盒子上，睡前吃?！?/p>

過了好一會兒，傅西淮才回復。

【多管閑事。】

程野看著屏幕上幾個字兒，笑了笑。

－－－

蔣檸到家的時候笙笙已經睡著了。

黎美鳳不在客廳。

她回臥室洗了澡。

洗完澡才去敲黎美鳳房間的門，“媽，你睡了嗎？”

門很快開了。

黎美鳳，“怎么了？”

蔣檸，“進去說?！?/p>

母女兩人往里走。

在床邊坐下后，蔣檸才說，“他讓我明天帶笙笙去京北。”

黎美鳳皺眉，“怎么這么快，又這么突然。”

蔣檸，“反正他怎么安排，我就怎么配合?！?/p>

嘆息一聲，她又道，“老夫人情況開始惡化了，這兩天我給她發的信息都沒回復?！?/p>

黎美鳳心砰砰跳，“唉，希望她能挺住?！?/p>

蔣檸嗯了聲，“明天一早我帶笙笙去醫院看一下叔叔再出發，以后可能沒辦法經常來，其他的都交給我，你照顧好叔叔，也照顧好自己?！?/p>

黎美鳳聽到這里，眼眶紅了起來，不消幾秒，眼淚就簌簌而落。

見她開始抽泣，蔣檸忍著發硬的喉嚨，深吸一口氣，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沒有回頭路了，所以我們都要堅強，不哭了，往前走就是?！?/p>

黎美鳳不停點頭，哭聲卻更大了。

她邊哭邊斷斷續續說，“阿檸，辛苦你了，媽媽知道這么做對你來說很殘忍，可是，我也沒其他辦法，這些年我過得跟個行尸走肉一樣，你外公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你外婆舅舅含恨而終，我整個黎家都沒了?！?/p>

“一切都拜葉君竹那個賤人所賜，我不甘心，我恨啊...如果笙笙的父親不是傅西淮，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會那樣做的，真的，阿檸，對不起，我別無選擇...”

說到這里，黎美鳳捂著臉慟哭起來。

蔣檸抬手把即將掉落下來的眼淚抹掉。

抱著哭成淚人的黎美鳳，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無聲安慰她。

她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現在她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不能哭。

笙笙需要她，母親需要她，繼父需要她，還有那些黎家那些仇恨，也需要她。

她一定要堅強挺住。

這一晚，蔣檸陪黎美鳳睡。

這是長大后，母女兩人唯一一次睡在同一張床上。

隔天。

看完徐晉城，蔣檸便帶著笙笙離開了。

她們打車到機場跟傅西淮相遇。

在過去的路上，蔣檸才跟笙笙說，“以后我們都要住在京北，等放假了再帶你回來看外婆?！?/p>

她本來以為笙笙會問很多問題的，結果沒有。

小姑娘只是點點頭，說，“媽媽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看著懂事乖巧的女兒，蔣檸把她摟入懷里，抱得緊緊的。

進了機場。

蔣檸給傅西淮打了電話。

“你在哪里？”

傅西淮告訴她位置，蔣檸帶笙笙過去。

可剛到就看到蘇禾跟傅茜茜。

她們跟傅西淮并排坐在一起，儼然像一家人。

一見到笙笙，茜茜就說，“爹地，我不要跟黎笙這個大壞蛋坐在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