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喬屏住呼吸,身體紋絲不動,小心地將腕表湊近陳憶枕著的手臂,指尖輕點。
任務(wù)播報顯現(xiàn):洵山峽谷異常靈力波動加劇,檢測到低級蟲衛(wèi)活動蹤跡,擊殺蟲衛(wèi),帶回檢測。
任務(wù)類別:公共任務(wù)。
任務(wù)等級:中高。
建議境界:歸海境。
任務(wù)獎勵:100自由積分。
自由積分!這東西許久未見了。日常任務(wù)給的綁定積分只能自用,而自由積分,是可以自由流通、贈予他人的!
“……可是我等不起啊”夏小喬轉(zhuǎn)頭看了眼熟睡在肩膀上因為受傷而眉頭微微皺起的陳憶,腦海中想起剛才他虛弱卻執(zhí)拗的聲音,一個念頭緩緩浮現(xiàn)。
他需要資源,需要最基礎(chǔ)、最扎實的指引,才能在璇璣營這殘酷的熔爐里,在一年之約的倒計時下,更快地站穩(wěn)腳跟,活下去,變強。
想到這里,夏小喬眼中再無半分猶豫,指尖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點向“接受任務(wù)”的光標。
警告:檢測到當前境界為聚脈九重,請確定是否越級接受任務(wù)!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格外刺耳。
“接受!”
夏小喬聲音很輕。
她小心翼翼托起陳憶的頭,將他安置在冰冷的金屬臺邊緣。脫下自己的作訓外套,仔細疊好,輕輕墊在他腦后。
做完這些,她站起身,只余貼身的作訓短袖。目光在陳憶蒼白疲憊的臉上深深停了片刻,隨即轉(zhuǎn)身,大步流星踏出熔爐。
夜色如墨,夏小喬的身影如同融入暗影的獵豹,疾速消失在通往洵山峽谷的方向。
洵山峽谷深處。
潮濕的空氣裹挾著濃烈的腐臭,表盤屏幕上顯示的靈力波動比上次更加密集且明亮。
夏小喬伏于嶙峋怪石之后,屏息凝神。她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稀薄夜霧,死死鎖定峽谷中一個被巨大蟲蛻半掩的巖洞入口。
洞口,一個龐大的身影在緩慢移動。
那是一只低級蟲衛(wèi),和之前在雨林中見過的蝎子蟲將不同,它雖有著類人的直立軀干,但頭部扭曲,還沒有完全進化出五官。
氣息雖遠遜于凝晶境的蝎子蟲將,卻足以讓夏小喬心尖發(fā)顫。?復眼閃爍著猩紅的不祥光芒,口器開合,腐蝕性的粘液不斷滴落。
夏小喬的心沉了下去,情報只說是低級蟲衛(wèi),卻沒想到已經(jīng)觸碰到了中級的邊緣,相當于歸海境三重。
這對聚脈九重的她而言,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勝算不到一成!
“必須速戰(zhàn)速決,拿到檢測樣本!”
她眼中厲色一閃,瞬間制定了戰(zhàn)術(shù)——偷襲為主,直奔要害,一擊即退!
靈力在經(jīng)脈中瘋狂奔涌,毫無保留地灌注雙腿與手中軍刺,臨行前傾盡積分兌換的殘技“疾風步”催至極限,身影化作一道無聲的黑色閃電,自石后暴射而出。
手中軍刺嗡鳴,寒芒直刺蟲衛(wèi)復眼與頸甲的脆弱連接處!
那蟲衛(wèi)似乎有所感應(yīng),驟然回身,骨鐮撕裂空氣,帶著凄厲尖嘯橫掃而至!
夏小喬似有預判,高速沖刺中身體硬生生擰轉(zhuǎn),骨鐮鋒刃擦身而過,帶起的罡風瞬間撕裂她肩頭衣物。
她眼中只有目標,軍刺上凝聚的靈力壓縮到極致,化作一點寒芒,狠狠刺向蟲衛(wèi)復眼下方!
噗嗤!軍刺精準楔入甲殼縫隙,墨綠腥臭汁液噴濺。
“嘶嘎!”蟲衛(wèi)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痛苦嘶鳴,劇痛讓它徹底狂暴。
另一柄骨鐮以更快的速度,自她絕難閃避的死角斜劈而下!
夏小喬瞳孔急縮,靈力盡數(shù)灌注軍刺格擋,身體竭力側(cè)閃。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徹峽谷,巨大的沖擊力讓她如同被攻城錘正面擊中。
蟲衛(wèi)攻擊速度極快,即便她第一時間拔刺格擋,鐮刃前端的彎鉤仍深深扎入右肩,并隨著她閃避的動作,鋒利的骨鐮自肩至臂,硬生生撕開一道長長的血口,皮肉翻卷,鮮血噴涌。
而那恐怖的巨力也讓她虎口瞬間崩裂,整個人如斷線紙鳶,被狠狠砸飛,重重撞在十數(shù)米外的巖壁上。
“噗!” 積壓的鮮血狂噴而出,瞬間染紅衣襟。
右肩傳來鉆心劇痛,肩胛骨怕是裂了,半邊身體瞬間麻木。
蟲衛(wèi)受傷的眼窩流淌著粘液,發(fā)出震天怒吼。揮舞骨鐮,邁著沉重卻迅捷的步伐,再次碾壓而來,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她。
夏小喬眼中閃過瘋狂之色,不顧經(jīng)脈撕裂的劇痛,強行榨取殘存靈力,將手中軍刺化作一道流光,狠狠擲向蟲衛(wèi)完好的另一只復眼。
左手同時摸向腰間,一枚特制靈能震蕩手雷脫手而出,精準砸向蟲衛(wèi)腳下。
轟!刺目的爆炸閃光與狂暴的靈能沖擊波轟然炸開,煙塵碎石沖天而起。
趁這混亂的剎那,夏小喬爆發(fā)出最后的潛能,合身撲向地上那塊剛才蟲衛(wèi)被刺傷時掉落的一小塊沾著墨綠血液的甲殼碎片。
指尖觸到碎片的瞬間便收入腕表,看也不看身后煙塵中的巨影,轉(zhuǎn)身朝著峽谷出口亡命狂奔。
身后,蟲衛(wèi)暴怒到極致的嘶吼與骨鐮瘋狂劈砍巖壁的巨響,如同索命魔音。夏小喬不敢回頭,將“疾風步”催至極限,每一步都像是在燃燒生命,在崎嶇的谷地中跌撞、翻滾,只求拉開距離,逃離那死亡陰影的籠罩。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身后那嘶吼和壓迫感徹底消失,直到冰冷的夜風吹得她幾乎失去知覺,夏小喬才在一處相對隱蔽的巖石后癱軟下來。
她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半邊身體早已被鮮血浸透,黏膩冰冷。臉色慘白如紙,眼前陣陣發(fā)黑。
顫抖著抬起沉重如鐵的手腕,艱難點開任務(wù)界面。
任務(wù):擊殺蟲衛(wèi),帶回檢測。
狀態(tài):部分完成(重傷蟲衛(wèi),帶回有效檢測樣本)。
獎勵:80自由積分(因未完成擊殺,獎勵削減)。
80點自由積分!
看到數(shù)字的剎那,夏小喬慘白的臉上,極其微弱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夠了!
她榨干體內(nèi)最后一絲力氣,拖著瀕臨散架的身軀,強忍著傷口灼痛、毒素侵蝕和失血帶來的天旋地轉(zhuǎn),一步,一步,艱難地挪蹭著,終于蹭回了基地。
當她踉蹌著,幾乎是用身體撞開璇璣營醫(yī)療所二樓大門時,正在整理藥劑的柳玉愕然抬頭。
“小喬?!”柳玉驚呼一聲,瞬間沖了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夏小喬,將她攙到治療臺上,看著夏小喬身上慘烈的傷口和衣物上大片干涸發(fā)黑的血污,柳玉臉色劇變,“你……你瘋了?!干什么去了?!傷成這樣!”
夏小喬已說不出完整的話,只能急促喘息,冷汗混著血水滑落。
她掙脫了柳玉攙扶的手,虛弱的靠在柳玉身上,點開了腕表上的基地積分兌換系統(tǒng)。
手指因劇痛和脫力劇烈顫抖,鮮血不斷滴落在冰冷的治療臺面上。
她咬緊牙關(guān),有些渙散的目光死死鎖定光屏上滾動的目錄,對那些閃爍著誘人光芒的高階藥品、武器、殘技秘籍視若無睹,極其艱難卻無比精準地翻到了最底層最不起眼的區(qū)域。
找到了!
《靈力基礎(chǔ)匯編》。
兌換需求:50綁定積分、50自由積分。
夏小喬眼中爆發(fā)出一絲光彩,顫抖的手指點在了自由積分兌換選項上。
請確認使用50自由積分兌換《靈力基礎(chǔ)匯編》?
“確……認!”她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嘶啞的聲音。
嗡!不同于綁定積分兌換時的信息流傳輸,一道柔光閃過,一枚巴掌大小的青色玉簡,憑空落入她染血的手中。
玉簡入手,溫潤的觸感傳來。
夏小喬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她死死攥住玉簡,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艱難地轉(zhuǎn)頭,嘴角扯起一抹艱難的笑,嘴唇翕動,聲如蚊吟:
“姐,給你……添麻煩了……萬一……交給陳憶……”
話未說完,她的身體栽倒在冰冷的金屬臺面上,暈了過去,玉簡仍死死的攥在手中。
“小喬!”柳玉驚呼出聲,一邊慌亂的沖到藥架邊,開始配藥……
陳憶是被熔爐內(nèi)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和沉重的喘息聲驚醒的。
意識回籠的瞬間,全身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涌來,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冰冷的金屬平臺邊緣,腦后墊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作訓外套,是夏小喬的,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她身上特有的草木香的氣息。
他撐起身體,環(huán)顧四周。
夏小喬呢?
疑惑在心中升起,但很快被身體的痛楚和緊迫感壓下。他掙扎著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酸痛的筋骨,感受著體內(nèi)聚脈一重境界帶來的比之前凝實了許多的靈力。
看來靈壓陣不僅能夠增強肉身力量,對于靈力也有很強的錘煉提純效果。
陳憶忍著身體劇痛,再一次走到控制臺前,毫不猶豫地啟動了初段靈壓陣。
沉重的壓力瞬間降臨平臺,傷口被撕扯的劇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但他咬著牙,眼神死死盯著前方,調(diào)動起新生的靈力對抗著。
這一次,他不再僅僅是硬抗,開始嘗試著將靈力有意識地引導至身體承受壓力的關(guān)鍵部位——雙膝、腰背、雙臂。
雖然笨拙,效率低下,甚至因為分神導致靈力運轉(zhuǎn)不暢而差點跪倒,但他仍舊堅持著。
訓練的時間過得飛快。
結(jié)束訓練后,陳憶在熔爐里外找了一圈,又去了夏小喬常去的幾個地方,都不見她的身影,手表通訊連聯(lián)系不上。
直到去詢問了柳玉,柳玉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丟下一句“她出任務(wù)去了”,就砰地關(guān)上了醫(yī)療所的門。
柳玉的態(tài)度讓陳憶心中閃過幾分擔憂,天又快黑了,什么任務(wù)需要這么久?
但他無處可問,只能將疑慮壓在心底,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那蜂巢般的宿舍。
接下來的四天,成了單調(diào)而殘酷的循環(huán)。
白天,他準時出現(xiàn)在熔爐,在初段靈壓陣中邊掙扎邊摸索靈力運用。江楓偶爾會出現(xiàn),遠遠投來陰冷怨毒的目光,卻再不敢靠近控制臺。
陳憶對此視若無睹,只是訓練,再訓練。他的動作在痛苦中漸漸變得流暢了一絲,對靈力的引導也稍微熟悉了一點,聚脈一重的境界在高壓下愈發(fā)穩(wěn)固。
晚上,他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回到宿舍。
沒有功法,沒有指導,他只能一遍遍運轉(zhuǎn)著父母留下殘卷記載的吐納方法,試圖引動稀薄的靈氣入體,修復傷勢,補充消耗。
但是效果微乎其微,身體的疲憊和傷口的疼痛讓他往往在修煉中昏睡過去。
夏小喬依舊杳無音信。
每一次詢問柳玉,得到的都是更冷的眼神和更不耐煩的回答:“沒死!”
陳憶心中的焦躁如同野草般瘋長,訓練時也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戾氣,更加的瘋狂。
直到第五天傍晚。
陳憶剛從靈壓陣上踉蹌著下來,渾身濕透,扶著滾燙的金屬平臺邊緣喘息,汗水順著下巴滴落。
就在這時,熔爐沉重的大門被推開——
一道身影逆著門外走廊的燈光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