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那詭異的拖拽聲，像是死神的指甲刮過地獄的石板，一點點地，從樓下那片粘稠的黑暗中逼近。

劉三的瞳孔縮成了針尖，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連心臟都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停止了跳動?？謶窒癯彼阊蜎]了他的口鼻，讓他無法呼吸。

他透過樓梯的縫隙，看到一個巨大的、臃腫的、無法名狀的黑影，正在緩緩地“蠕動”上樓。那不是爬，也不是走，而是像一團巨大的鼻涕蟲，拖拽著什么東西，在布滿菌毯的地面上緩慢挪動。

“沙……沙沙……”

聲音越來越清晰。

黑影停在了二十六樓的樓梯口，那里，正是張龍被拖進去的地方。

劉三的眼珠子都快瞪裂了。他看見，那黑影停頓片刻后，從它那不成形的軀體上，伸出了幾條黏糊糊的、半透明的觸手，探入了墻壁上那個黑洞之中。

片刻之后，觸手縮了回來，拖出了一具殘破的、被白色菌絲包裹大半的人類尸體。

是張龍！

劉三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

那怪物似乎是在“回收”自己的獵物，它將張龍的尸體緩緩地、一點點地“吞”進自己那蠕動的身體里。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只有令人牙酸的粘液蠕動聲。

做完這一切，怪物又拖著它那沉重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緩緩地，向著樓下退去。

“沙……沙沙……”

直到那聲音徹底消失在黑暗中，劉三才像脫水的魚一樣，渾身一軟，癱倒在地，劇烈地喘息起來，冷汗浸透了他身上的每一寸布料。

他連滾帶爬地逃回了3001室的門口，用盡全身力氣敲響了那扇庇護著他的門。

他再也不敢有任何怨恨和嫉妒了。

與門外那未知的、吞噬一切的恐怖相比，門內那個如同暴君般的男人，就是唯一的神！

……

幾天后。

3001室，不，現在應該叫“堡壘”了。

堡壘內的秩序，在鐵腕之下，高效得令人心寒。

肖穆，這個曾經的墻頭草，如今成了堡壘里最勤快的人。他拖著一條傷腿，每天第一個起床，打掃衛生，加固防御，干著最臟最累的活，只為了換取那一口能吊命的食物。

這天，牧辰把他叫到了面前。

“牧爺……”肖穆恭敬地低下頭，不敢直視牧辰的眼睛。

牧辰沒有說話，只是手腕一翻，一瓶冰鎮過的礦泉水憑空出現在掌心。

“咕咚。”

肖穆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眼睛死死地釘在那瓶水上。水珠順著冰涼的瓶身滑落，像是劃在他的心上，干渴的喉嚨火燒火燎。

他已經三天沒喝過一口足量的水了。

“想喝嗎？”牧辰的聲音很平淡。

“想！想！牧爺！”肖穆點頭如搗蒜，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飾的渴望。

牧辰笑了笑，那笑容卻讓肖穆遍體生寒。

他當著肖穆的面，擰開瓶蓋，仰頭，將半瓶冰涼的礦泉水一飲而盡。

冰水流過喉嚨的舒爽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對肖穆來說，是全世界最殘忍的酷刑。

“可惜，你沒資格?！?/p>

牧辰將剩下半瓶的水隨手放在桌上，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像兩把刀子，直插肖穆的內心深處。

“你從二十六樓逃回來那天，撒謊了?！?/p>

肖穆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我……我沒有！牧爺！我說的句句屬實??！”他驚恐地辯解，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是嗎？”牧辰冷笑一聲，“張龍死的時候，你離他有多遠？”

肖穆的嘴唇哆嗦起來。

“你跑回來的時候，為什么身上一點菌絲都沒沾上？”

“你告訴我，下面是地獄。那你又是怎么毫發無傷地從地獄里爬回來的？”

牧辰的每一個問題，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肖穆的心理防線上。

他根本沒給肖穆解釋的機會，聲音變得冰寒刺骨。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把那天晚上，你看到、聽到、甚至猜到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全部告訴我。”

“如果你再敢隱瞞一個字，或者添油加醋……”

牧辰指了指門外。

“你就滾出去，跟你的那些秘密，一起喂怪物。”

肖穆徹底崩潰了。

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所有的狡詐和算計，在絕對的實力和死亡的威脅面前，被碾得粉碎。

“我說！我說！牧爺！我全都說！”

他涕淚橫流，將那天晚上看到的恐怖景象，包括那個拖拽著東西的巨大黑影，以及它是如何“回收”張龍尸體的細節，全都抖了出來。

他甚至把自己內心的猜測也一并說了出來——那怪物拖著的，很可能就是其他的尸體，它在清掃自己的“巢穴”！

牧辰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等肖穆說完，他才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很好。”

他看著跪在地上，像條死狗一樣的肖穆，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從現在開始，你的命，是我的了?！?/p>

“你的任務，就是當我的眼睛和耳朵。替我去打探這棟樓里，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幸存者的情報?！?/p>

“誰還有武器，誰還有食物，誰心懷不軌，我都要知道?！?/p>

肖穆抬起頭，滿臉的不可置信，隨即被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所取代。

他不僅沒死，還被委以重任！

“是！牧爺！我一定給您辦好！我就是您最忠心的一條狗！”他磕頭如搗蒜，姿態卑微到了極點。

牧辰俯視著他，將桌上那半瓶水，像丟垃圾一樣，丟到了肖穆的面前。

“這是你的獎賞?！?/p>

當天下午，一張用木炭寫成的“通告”，被釘在了27樓樓梯間的墻壁上，位置醒目。

通告的字跡潦草，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血腥霸氣。

【通告】

【自今日起，27樓3001室正式成立為“鐵血堡壘”安全區，由牧辰閣下全權管轄?！?/p>

【為維護區域穩定，保障幸存者生命安全，現對26樓、28樓全體幸存者發布以下指令：】

【一、自通告發布起，每周，每戶，必須向堡壘上繳不少于10斤“可用垃圾”（包括但不限于木材、金屬、布料等），或等價生活物資（食物、藥品等），或提供等價勞動力。】

【二、履行義務者，將獲得堡壘的庇護，并可憑貢獻度，換取定量的凈化水與食物配給?！?/p>

【三、拒絕履行義務，或心懷不軌者，堡壘將中斷其一切物資供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