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不下姜梨。
無論她對不對得起他,無論她有多可恨。
他就是放不了手。
這輩子都放不開她。
從前說什么可以借新歡忘掉舊愛、可以和宋眠相敬如賓的走下去。
全都是自欺欺人。
“宋眠,我們……”
似乎有所察覺,宋眠突然打斷他:“邊澈!”
她說完又笑了笑,緩和語氣,“你猜我這會兒要去哪?機場……我不久就到淮宜,你記得來接我。”
手機“叮”響了一聲。
宋眠繼續說:“航班發你了,回頭聯系。”
她話說得急,電話掛的更急,邊澈怎么可能察覺不到。
他放下手機,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
次日中午。
穆家老爺子穆忠楠到了醫院。
他老人家年紀不小了,但精神矍鑠,手里按著龍頭拐杖,腳下卻是虎虎生風,出電梯沒幾步,就和身后幾個年輕人拉開一大截距離。
“爺爺,”穆閆明大步追上來,恭敬道:“小梨的情況我昨晚已經確認過了,沒有大礙,主要是體虛,得養……”
老爺子不看他,嚴肅了一生的臉上紋路很深,眉心的川字紋尤其深。
一直到走進病房,見到抱著保溫杯、呆呆愣住的姜梨,他臉上才露出一點平易近人的影子。
“爺爺,你怎么……”姜梨說著就要下床。
老爺子掃一眼她光裸的腳,往身后瞥了一眼。
隨行的吳媽立馬拎著手里不小的提包過去,翻出厚棉襪替姜梨套上,又把她整個人塞回被子里。
姜梨本來就因為忽然涌進來的一伙人不自在,被吳媽當眾一伺候,更是說不出的別扭。
這種備受關注,同時備受呵護的感覺,她恐怕要很久很久才能完全適應。
“見了多少次了,怎么還是認生。”老爺子直白地抱怨,轉身在床尾坐下。
姜梨抿著嘴笑,也不知道怎么回。
畢竟人與人熟悉起來是需要過程的,哪怕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其實住兩天觀察一下就回去了,不嚴重。”她打岔,眼神飄向穆閆明求救。
收到訊號,穆閆明幫著一老一少聊天,“本來是姑媽要代表幾個長輩過來看看你,正好爺爺要去公司,他干脆就自己過來了。”
穆老爺子人老心不老。
穆氏位于國內外的那些產業,他總要時不時地去盯一盯看一看。
畢竟那是他沉浮商海數十年,辛苦領導家族鉆營,才好不容易開擴出來的資源和領地。
“公司出了什么問題嗎?”姜梨忍不住問。
她回來后,老爺子有意讓她進入穆氏,所以一直讓穆閆明帶著她出入公司,不斷了解學習,精進自己。
要真是公司出了事,她不能不聞不問。
老爺子搖頭,“前些日子,在家里為你打人的那小子鬧出了點動靜,挺新鮮的,我打算去瞧瞧。”
他說著就撐住拐杖站起來,也不要人扶,留下幾句叮囑就又雷厲風行地走了。
只留下愣怔的姜梨,和面無表情的穆閆明。
“哥,宴席那天的事,你怎么和爺爺說的啊?”姜梨問。
什么叫,為了她打人……
“我什么也沒說。”穆閆明并不意外。
他不說,不代表老爺子不會知道。
姜梨想了想,有些擔心,“那爺爺說的‘動靜’,是指什么?”
她問了,穆閆明就直白告訴她,“邊澈和楚家對上了。”
姜梨深神色微變。
他才剛來淮宜,就和楚家作對?
是因為她嗎?
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穆閆明說:“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他打了楚州,惹了楚家,楚家報復他,他又想辦法回擊,一來一回都是他和楚家的事,你不需要為他們操心。”
姜梨不說話,眉毛皺著,有些心煩。
他怎么總惹麻煩?
是嫌日子太好過了嗎?
轉眼到了晚飯時段。
姜梨沒胃口,但還是吃了點東西,等吳媽收拾好餐具離開,才靠在床頭,繼續看穆閆明給她的學習資料。
前一陣她看得比較多的,是穆氏以往的項目記錄。
遇到不懂的,就截圖發給穆閆明,然后耐心等他回復。
但她問題太多,穆閆明又實在太忙。
最后,干脆找人專門替她訂制課程,讓她系統地學習經管和金融方面的知識。
邊聽課,姜梨邊手寫筆記加深印象。
一整頁紙還沒寫滿,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沒上鎖。”姜梨頭也不抬。
等鼻端飄過一股熟悉的木質香,她才察覺不對,停筆轉過頭。
視頻里的講師依舊在滔滔不絕,視頻外的姜梨和邊澈,則是一個比一個沉默。
“好點了么?”邊澈抬手,食指挑著甜品盒的提手,“應該可以稍微嘗兩口。”
甜品盒是粉藍配色,充滿甜蜜感,和他身上沉悶的鐵灰色西裝很不搭。
姜梨心情有些復雜,覺得他煩人,又覺得他可憐——
他眼底的疲憊都快溢出來了。
“你居然還有心情買蛋糕。”
“我不吃,你快走吧,別在這里打擾我。”她皺眉,伸手把視頻回調,找沒注意聽的那段。
可心思根本不在視頻上,進度條拖來拖去,也停不到合適的位置。
邊澈不強迫她吃,擱下蛋糕,轉身面向平板屏幕看了幾秒。
“他的課我早看完了,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一句話,強拉著姜梨回憶起學生時代。
她和他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他比她頭腦靈活,學得快,她反應慢一點,雖然該會的都能學會,但整體看,學習過程比他辛苦許多。
因為要花的時間、要記的筆記更多。
那時候,他經常對她說的一句話就是“不懂可以問我”。
她從不和他客氣,時不時就讓他講題、劃重點。
遇到考試前后,甚至會賴在他家里,和他頭湊頭的煩他到半夜。
可惜,當時條件有限,被老師們稱作“上學好苗子”的他們,最終都只上到大學……
眼角被人摸了下,姜梨回神,看到邊澈皺著眉。
他碾了碾指尖的眼淚,眼神有些幽暗,“想起誰了?”
邊崢嶸?聞楚元?
還是穆閆明?楚州?
又或者是他不知道的哪個男人?
姜梨抬手蹭了下眼角,擰著眉毛趕人:“出去。”
唇線繃直,邊澈不說話,只是忽然伸手,拿過她放在枕邊的手機。
姜梨想阻止但沒來得及,眼睜睜看他僅僅只試了兩次,就猜對密碼,成功解鎖了她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