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等上行電梯。”姜梨口不擇言,謊言不戳就是破的,邊說,邊試圖抽手離開。
邊澈不放手,已經按下關門鈕。
梯門緩緩閉合,仿佛切斷了人與空氣的聯系,讓姜梨不自覺放輕呼吸。
邊澈在這時候放了手,面色平淡的樣子,仿佛剛才的拉扯從未發生過。
姜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像只即將被水淹的老鼠一樣,只想趕緊從狹小的空間里逃出去,立刻伸手去按最近的樓層。
察覺了她的意圖,邊澈一把按下她的手。
“姜梨,都說惡人有惡報,報應來了,你覺得你躲得掉么?”
姜梨收回手,未痊愈的傷至今扯到還會疼,不自覺縮了下肩膀。
“希望……惡人真的可以有惡報。”
冷嗤一聲,邊澈覺得她裝模作樣,“該你受著的,你就得受著,躲我沒有用。”
當面被拆穿,姜梨緊抿雙唇,啞口無言。
而他的話像是某種預告。
次日,姜梨接到通知,需要她臨時出差,歸期未定。
能暫時脫離邊家,姜梨自然愿意。
和邊正業報備過之后,她就沒再回邊家,在辦公室待到凌晨,直接跟著團隊一起出發。
目的地位置偏遠,下機后,還要自駕很遠的路。
而此行公司一共在當地準備了兩輛車。
姜梨見其他幾個同事都擠上了后一輛車,只能背著電腦包,過去開頭一輛車的車門。
后車門一開,姜梨整個一愣,盯著已經坐在里面的邊澈說不出話。
她到這會兒才知道,這趟出行的主要負責人是邊澈。
“你的時間很多嗎?”邊澈出聲催促。
姜梨只好硬著頭皮鉆進車里。
車廂內有股熟悉的木質香,一上車就包裹過來。
姜梨靠著車門坐好,不自覺看了眼旁邊的邊澈。
他已經閉上眼養神,靠在那不動不說話,側面線條精致又冷硬,像尊邪神雕像,透出點生人勿近的意味。
這時候車子啟動,趁輕微地搖晃,姜梨收回視線,撇開臉望向窗外。
她禁不住有些忐忑,不知道這之后,會有什么等著她。
同時又忍不住想,這趟出差,究竟是真的人手不足,還是邊澈特意安排。
可他在邊氏站的搖搖晃晃,有那么高的話語權、指明出差團隊里必須有誰嗎?
路很長,車程熬人。
進山沒多久,姜梨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這時候,邊澈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右側歪著腦袋,沉進夢里的姜梨。
這些日子以來,他其實很想問問她手臂上的傷。
只是見到她,他就總是滿肚子燥郁,說的任何話都會帶上火藥味。
他很矛盾。
想她自食惡果的同時,又想她好好活著。
覺得她礙眼,又無法接受她徹底從他眼前消失。
車窗開了條縫,有風溜進來,吹亂了姜梨的額發。
邊澈盯著她恬靜的側臉,忍不住朝她額角伸出手。
就在這時,刺耳的剎車聲穿透耳膜,司機驚慌失措地喊叫,車身劇烈搖晃。
千鈞一發,邊澈的行動大于意識,一翻身抱緊姜梨,死死將她護在身下。
可怕的撞擊聲襲來。
邊澈閉緊眼睛,感覺到自己正跟隨車身不停翻滾,劇痛正不間斷地沖刷整個身體。
分秒之間,他想不起那些恩怨情仇,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拼死也要護住他的姜梨。
……
因為得知姜梨和邊澈一起出差,宋眠本身就在追趕邊澈的路上。
車禍發生沒多久,她的車就途徑事發地。
三車連撞,路面只剩兩車,車上的人無一清醒,事故現場滿是車體掉落的殘片。
反復確認倒扣在山路邊、搖搖欲墜的車的車牌,又認出一側明顯被甩出車外的司機,宋眠才不敢置信地在一片狼藉中飛奔過去。
滿心祈禱邊澈不要出事。
“愣著干嘛!救人啊!”她弄不動變形的車門,回頭喊還在愣神的自家司機。
可緊跟著一彎腰一低頭,她就透過破碎的車窗玻璃,看到了擠成一團的兩個人。
邊澈滿頭滿身的血,不知道是死是活。
而被他護在懷里的姜梨,頭臉幾乎不見傷痕。
單從表情看,不像是身處事故中心,命懸一線,倒像是沉浸在香甜的美夢里。
這一瞬間,點燃宋眠的妒火是滔天的。
她甚至不急著確認邊澈的生命體征。
一心只恨地想對姜梨做點什么。
她回頭叫停奔過來的司機,“弄不開,怕爆炸,你先離遠點叫救護車!”
司機早就被眼前的撞擊現場嚇蒙了,說什么聽什么,立刻就跑開打電話去了。
宋眠這才回頭,徒手去掰車窗上殘存的碎玻璃。
然后不顧劃傷,血淋淋的探手進去抓住邊澈拼命往外拖。
她漲紅了臉,留意到隨著她往后用力,搖搖欲墜的車身開始搖晃。
頓時,一個比當場捅死姜梨更好的主意浮上心頭。
“啊——”
尖叫聲驚的司機回了神,他恍恍惚惚看過去,就見原本半懸掛在路邊的那輛車,已經不見了。
他幾乎是屁滾尿流地跑過去,抖著聲音問:“怎么、這是怎么了?”
宋眠腿邊躺著昏迷的邊澈,她則癱坐在地上,帶著一臉汗水,佯裝恐慌地說:“我剛把他拉出來,車就掉下去了!除了阿澈,里面還有人嗎?”
司機哪里知道車里幾個人,戰戰兢兢往路邊看。
護欄似乎早在他們到場前就被撞沒了,而護欄外面,是個幾乎呈直角的陡坡。
陡坡之下,則是不知深淺的密林,那濃郁密集的綠仿佛深潭,掉下去的東西像是被吞沒了,根本看不見。
司機白了臉,嘀嘀咕咕:“車里要是還有人,不管死了活了,掉下去也活不成了啊……我們還是離遠點……”
宋眠很滿意眼下的結果,這才有閑心開始擔心邊澈。
他們現在基本位于深山里,就算救護車趕到,也是拉到附近的鄉鎮上。
那里醫療條件差,萬一錯過最佳救治機會……
宋眠當機立斷,“讓家里申請直升機過來,不能一直在這待著。”
……
邊澈醒來,已經是好幾天之后。
“阿澈,你終于醒了,擔心死我了……”宋眠撲在病床邊哭。
一開始邊澈沒多大的反應,短暫的恍惚后,他轉頭看向宋眠,用干啞的嗓子問:“其他人?”
宋眠眼底一暗,知道他想問誰。
“都在醫院。”
“但姜梨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