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軟點頭，回握她的手，試著給她點力量，“你做任何決定我都能理解，也都支持你，你按你的心意來。”

“覺得不合適那就拿掉，我會陪著你，再過會兒你姑姑也到了，咱們不用怕昂。”

姜梨看向她，握住她的手不自覺收緊。

哪怕心里萬般掙扎。

最終，她也還是狠狠心，說：

“我想擺脫過去的所有人和事，這孩子我不能要。”

她話沒說完，眼淚就落了下來。

陳軟趕忙拿袖口替她擦擦，“不要就不要，懷孕生孩子太危險了，我們不生，你就當手術是拿掉兩顆豌豆，別總哭，懷著孕不能傷心。”

別人不清楚，但她一直陪在姜梨身邊，知道出國后，姜梨睡覺總是哭著驚醒。

不是叫邊澈，就是叫寶寶。

連午休都不例外。

總之看的人挺唏噓。

她感覺，姜梨已經走進死胡同了，不離開邊澈會痛苦，離開了也會痛苦。

而跟著媽媽一起離開的這對雙胞胎，似乎也像他們爸爸一樣。

他們在，姜梨會痛苦，不在，姜梨也會痛苦。

在心里連連嘆了幾口氣，陳軟看向姜梨，可愛的臉上浮現一點苦惱。

到底怎么樣，姜梨才能開心起來呢？

她可是在上學期間，見過姜梨愛笑的樣子。

別提多漂亮多惹人喜歡了。

……

冬去春來，國內外過了一年又一年。

今年夏天。

長平市熱極了。

40°的高溫烘烤整座城市，正午的街道幾乎沒人敢隨便逗留。

除了市中心的高級酒店——

萬陽樓門外。

大批記者蹲守在附近，不顧腦門被曬得流油，只為搶到一手資源。

有男人熱得受不了，借閑聊轉移注意力。

“美女，你們也是沖邊先生來的？”

邊氏發展之迅猛，短短幾年時間，一躍成為全球百強。

而創造邊氏這一商業神話的負責人邊澈，卻鮮少出現在大眾視野內。

他年紀輕輕就能取得這樣的成就，手握這樣的資本。

不止國內外的業界大佬對他趨之若鶩。

心思活泛、想一步跨越階級的男男女女，以及他們這些媒體記者，也都餓死鬼發現肉包子一樣，時時刻刻關注著他。

“不是啊，”旁邊的女人轉頭，“邊氏的專題寫過很多啦，我們主編讓我們挖新料。”

男人一轉念，“哦~是那個忽然被爆出華人身份的知名插畫師吧？”

知名的插畫師各國都有。

但華國近幾年能在國際上掀起風浪的沒幾個。

“鹿鳴溪”算一個。

她的畫風可詭譎怪誕，可夢幻童話，初露頭角，就迅速因反差感收獲大波熱度。

之后她早年的個人賬號被扒，更多充滿割裂感的畫作被眾人發現，又掀起一波討論的熱潮。

鹿鳴溪在藝術方面的靈氣和天賦毋庸置疑。

于是大家爭論的熱點，慢慢就變成鹿鳴溪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甚至一整個團隊。

沒多久，鹿鳴溪本人發聲，表示所有畫作均出自她一人之手。

眾人驚嘆她的才華之余，又開始好奇她的國籍。

——她個人賬號中隨作品顯示的IP地址實在是雜亂無章。

除了華國，基本哪都去過。

而爭論到最后，近期突然傳出她將要回國的消息。

回的還是幾乎沒去過的華國。

這么一個神秘、充滿爭議、自帶話題度的人物，國內媒體怎么舍得放過？

“可不是，”女人熱得想吐舌頭，煩躁道：“為了跟這個鹿鳴溪，我們整個部門幾乎燃盡了，今天再拍不到，恐怕得提頭見上司。”

男人來了興趣，“總不會比邊先生還難跟吧？”

女人點頭：“邊先生好歹經常出現在國內，鹿鳴溪這幾年可是頭一次回來。”

正說著，女人突然挺直脖子，“就是那輛車！”

大半媒體頓時一擁而上，還有從綠化帶里鉆出來的。

車門剛開條縫就被嚇得趕緊關上。

車門內，陳軟和艾登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底看到了震驚。

“我的媽誒，”陳軟拍拍自己心口，“國內是爆發喪尸潮了？外面那些人全撲過來是要吃了我們嗎？”

艾登聳聳肩，忍受著外面嘈雜的人聲，不自覺大聲說話：“他們肯定以為下車的會是姜梨。”

陳軟驚恐地朝窗外瞥一眼，“我還是和姜梨說一聲，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話落，陳軟和艾登中間響起一道童稚、卻透出一點沉穩的嗓音：

“我來說。”

陳軟低頭，看向打著小領結、穿著小襯衣、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頓時母愛泛濫。

“小康康，是不是想媽媽了？”

康康眨眨長而直的睫毛，耳朵瞬間紅了。

臉上卻一本正經，抿著嘴巴認真點了點頭。

汽車破開人潮的時候，電話也通了。

康康對著話筒張了張泛粉的嘴巴，嚴肅道：“媽媽，回國小心喪尸。”

“噗！”陳軟差點被口水嗆死，邊咳嗽邊笑，抱住康康就啵啵啵親他臉蛋。

“你怎么不是我親兒子呢？”

不僅可愛漂亮，還是個高智商的小神童。

康康抿緊嘴巴忍受她的親吻，等她親夠了，才用小短手蹭蹭臉蛋上的口水，把手機遞給她。

“你接。”

陳軟知道是姜梨要她接，忙拿過手機。

“你兒子太好玩了，你干脆把他給我算了。”

“不可以。”康康皺起眉頭。

陳軟朝他噘嘴皺鼻子，樣子也像個小孩。

旁邊艾登看著她，忍不住笑了笑。

電話那頭，姜梨話里也帶著笑，“這你得問康康自己，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她的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主意大。

女寶人小鬼大。

吃奶的年紀就時尚嗅覺敏銳，立志走在潮流最前沿。

開春時，甚至背著大人自己打車去試鏡，之后憑借超高顏值迅速在圈內爆火，讓她后怕之余，又滿心震驚。

男寶則是在近一年突然就變成了小大人。

說話做事一板一眼，明明很容易害羞，卻總要故作淡定、假裝成熟。

也不知道兩個寶寶到底都隨了誰。

“他拒絕我了，嚶嚶嚶。”陳軟假哭，偷偷拿眼睛瞟康康。

康康一眼識破，端端正正坐在兒童座椅里，嚴肅地說可愛的話：“大人騙小孩，羞羞臉。”

車內又是一陣笑。

笑過了，陳軟問姜梨：“寧寧呢？接到沒有？你改簽的航班大概什么時候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