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姜梨身后走到客廳，邊澈終歸還是忍不住撲上前抱住她。

“不冷戰好不好？罵我，打我都可以，但是求你別不跟我說話。”

她詐死期間，他曾經度過了數個月沒有她的日子。

他孤獨、寂寞、絕望，煎熬到極點，卻不敢死。

那時候，他只能靠做夢見她。

夢里的她就是這樣，不說話，不看他，像是在無聲地表達責怪，怪他搞砸了一切，怪他害死了她……

姜梨察覺到了身后人的恐懼。

她不太明白這種恐懼從何而來，只是安靜站在他懷里，微微皺著眉。

“離婚的事情，你去跟我家人講。”她低聲開口，語氣里還是帶點兒火氣。

邊澈像是浮出水面，用力呼吸一次，說：“你哥他知道。”

姜梨愣住了，“什么時候？”

“就在你回到淮宜，剛恢復身份那陣子。”

姜梨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整個人都懵了。

竟然那么早就知道了？

可為什么不告訴她？還要同意他和楚州結婚？

哥哥知道不就表示爺爺也知道？

姜梨微微睜圓眼睛，忽然回憶起當時和楚州商量婚事的場景。

那時候楚州說不著急領證，她就覺得奇怪……

會不會，楚州也知道她沒有離婚的事？

所以，這整件事或許只有當事人之一的她不知情？

一陣無力感襲來，姜梨從邊澈懷里脫離，慢慢轉過身，半仰起臉望著他，“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邊澈指腹碰過她缺少血色的嘴唇，“別胡思亂想，生我的氣就罵我，質問我，生你哥的氣，就罵你哥，質問你哥，只要別折磨自己，你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話姜梨聽進去了。

她站在原地，立刻低頭打給穆閆明。

穆閆明人在國外，有時差，這會兒正忙。

過了很久才接電話。

姜梨沒等他開口，直接問：“哥，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離婚的事？”

穆閆明知道會有被質問的這一天，沉穩回答：“因為你選錯過一次，所以我想幫你選一次，只有不知道假離婚的事，你才可以不受約束的選擇嫁給楚州。”

姜梨一時說不清心里的感受，她知道哥哥是為她好，可還是有點兒難受。

她自己的事，她卻連一點知情權都沒有。

“楚州不好，他有兩副面孔，他會偽裝，他很可怕，哥，你也選錯了。”

她的話讓邊澈心口一動。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親口評價楚州。

不是維護，而是純負面的評價。

電話那頭，穆閆明沒有糾結錯與對，只說：“我和爺爺看中的，是楚州比邊澈好拿捏。”

“不管楚州好還是不好，穆家都可以讓他好。”

姜梨怔怔地舉著手機，“那之后呢？我和楚州結婚之后呢？離婚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穆閆明：“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幫你解決麻煩，哥哥只要你生活得順心如意。”

而他之所以一直沒有破釜沉舟，和邊澈斗個你死我活，是因為他看得出來。

自家的傻妹妹始終放不下那個混蛋。

眼淚不知不覺滾落，姜梨氣呼呼說：“哥，你讓我有氣都不知道該怎么和你發，你太討厭了。”

穆閆明在那邊笑了笑，“傻瓜，脾氣發不出來就證明沒有多生氣。國內這會兒應該是晚上吧，早點兒睡，睡醒就好了。”

姜梨唇角往下抿，難得沒有道別，就主動掛了他的電話。

“別哭了，眼睛都腫了。”邊澈替她擦眼淚。

擦了沒兩下，就忍不住捧起她的臉，低下頭一下一下輕輕吻她。

“我保證再也不騙你了。”他把她整個抱在懷里，在她耳邊出聲，每個字都咬得很輕。

姜梨半閉著眼睛，心里亂亂的，眼神透出點兒疲倦，“不要說話，我不想聽了。”

邊澈果然不再出聲，默默抱起她，帶她進了浴室。

替她洗過澡，邊澈迅速出來把她塞進被子里，自己又返回浴室，沖了很久的冷水。

他上床后，習慣性地把姜梨往自己懷里拖。

姜梨有困意，但目光還算清明，被他冰涼的身體凍了個哆嗦。

“冷么？”她問，掌心貼在他胸口，發覺這里也是涼的。

邊澈勉強壓下的那股邪火又開始躁動。

他拉下她的手，呼出的氣都透著點涼意，“你說呢？”

察覺到危險，姜梨閉上眼睛，不動不說話了。

邊澈眼睜睜看她裝鵪鶉，又眼睜睜看她安然睡過去。

才終于松了口氣。

次日中午。

姜梨參加一場不大不小的應酬。

席間來了幾個長輩，推杯換盞間，她不得不陪著喝了幾杯。

邊澈趕到時，姜梨臉頰已經微微泛紅。

他看看她，視線掃過飯桌上的人，當場掛了臉，一言不發地帶走了姜梨。

他走后，飯桌上起了議論：

“邊澈怎么把人看這么緊，在外面多喝兩杯酒都計較？就這么拉著臉把人帶回去，八成得吵架嘍。”

“想什么呢？人家那臉色是給咱們看的。”

有個外地來的插嘴：“不至于吧？生意做那么大，格局怎么這么小？就為個女人不怕把一圈人都得罪了？”

四周知情的人面面相覷，都不再往下說了。

在長平，凡是生意上和邊氏有往來的，都被交代過，不許背地里嚼姜梨的舌根。

另一邊，邊澈帶姜梨回到了邊氏。

忍了一路，邊澈終于問：“你那身體能喝酒嗎？你就喝。”

姜梨去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用手背冰一冰發燙的臉，“能喝一點，問過醫生了。”

邊澈依舊不放心，“問的哪家醫生，我怎么不知道？”

姜梨閉上眼睛：“我哥那邊的。”

一提穆閆明，邊澈臉色才緩和一些。

要說這世上除了他自己，把姜梨交給誰最放心，那就只有穆閆明了。

“想睡了？”邊澈問。

姜梨酒意上涌，頭有點兒暈，調整姿勢橫躺進沙發里，點了一下頭。

邊澈沒再吵她，繼續處理臨時放下的公事。

一覺睡到傍晚，姜梨揉著眼睛坐起來。

見辦公室里只有自己。

她找到手機，想打給邊澈，結果先看到手機里有來自他的新消息：

開完會有應酬，應該會很晚，不用等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深夜。

姜梨被關門聲驚醒。

她翻身下床，快步出去，看到邊澈靠墻坐在玄關拐角。

“你這是喝了多少？”她皺眉走近。

剛伸手要扶他，就被一抓一拉，撲倒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