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邊澈時，他正跟孫羌在酒吧喝酒。

穆閆明推開包廂門，看眼旁邊的小女星，邊往里走，邊抬手摘了領帶。

“誒誒誒，大舅哥，”孫羌暗道不好，趕緊過來賠笑臉，“別誤會，那女的我帶來的，澈子最近心情不好……”

穆閆明到底還是有教養，伸手不打笑臉人。

他繞過孫羌，走到邊澈面前，一言不發地拎起他舉拳就打。

小女星一聲尖叫，孫羌趕忙拉架。

卻被邊澈喝止：“不用管！”

姜梨那副樣子回穆家，他早料到會有人來找自己算賬。

“這……”孫羌急得直撓頭。

穆閆明絲毫沒有手軟，包廂里盡是拳拳到肉的悶響。

等邊澈一臉血的癱在地上，穆閆明才停了手。

他從口袋里扯出方巾，慢條斯理纏住滲血的手背，垂眸望著死狗一樣的邊澈。

“你當初非要娶我妹妹，就是打算娶回去折磨？”

邊澈抬起眼睛，眸色迷離，唇角諷刺地挑起，“她三心二意，和楚州不清不楚，我折磨她？”

他像是聽到天大笑話，半仰起臉咧開嘴，血水從唇邊流向耳垂，笑得像個瘋子。

穆閆明瞇起眼睛，“所以，你就找那些女星舞星報復她？”

邊澈壓下下巴，掀起眼皮和他對視，“難道只有她可以背叛我，我就不能背著她找別人？”

“害呀，”孫羌聽得急死了，“大舅哥，你別聽他發瘋，他就是鬧脾氣想吸引老婆注意，他平常忙都忙死了，找什么別人啊。”

穆閆明看他一眼，暫時壓下火氣，“如果我妹妹真像你說的那樣朝三暮四，道德敗壞，她怎么會有心理問題？”

“你應該見過她驚恐發作的樣子吧。”

整個人一頓，邊澈想起姜梨割腕前的狀態。

原來當時，她是驚恐發作……

不等他回神，穆閆明繼續出聲：“如果你對她還有哪怕一點真心，就控制好自己，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

“我妹妹身體不好，經不起任何折騰。”

他此行的目的，一是出氣，二是警告，都做完了，就毫不猶豫地離開。

包廂內舒緩的音樂聲始終沒停。

孫羌站在一邊看著被揍成豬頭的好兄弟，重重吐出口氣，“你說你何必呢？”

他走過去拍拍邊澈肩膀，扶他坐到沙發上，低聲勸：“要不……就這么算了吧？”

“算了……”邊澈喃喃，抬手用力蹭掉嘴角的血，眼睛幽幽盯著門口，忽然笑起來。

他到現在都還滿腦子是姜梨。

誰他媽要算了。

孫羌一個大老爺們，看他這樣都有點害怕，“你別魔怔了，婚都離了，你還想干嘛啊？”

提到離婚，邊澈支著腿起身，眼底滿是偏執。

“她別想和我離婚。”

“啊？”孫羌糊涂了，追在他身后往外走，“不是已經離了？誒，你等會，什么意思啊你？說清楚……”

穆閆明從長平回到穆家沒兩天，楚州登門拜訪。

他問過姜梨的意思后，吩咐底下的人帶楚州去后院。

天暖和，姜梨坐在景觀池旁畫初夏的荷塘，一襲淺色長裙，半長的頭發在身后隨風輕輕飄動，整個人被陽光鍍了層柔和的光。

人和景都很美好，只是姜梨太瘦了，細看，眉眼間還有化不開的憂郁，像是今后再也不會笑了。

楚州在遠處看了她一會兒，等她短暫停筆時，才邁步靠近。

“我早上才聽說你回來……”

事實上，他昨天就知道了，只是家里不讓他出來。

姜梨回眸，留意到他臉上還有受過傷的痕跡，立即從畫板前起身，低低垂下眼睛道歉，“對不起，是我連累你們……”

楚州眉毛皺起一瞬，又很快放松，“別說對不起，我最不想聽的，就是你的對不起。”

姜梨啞然。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能說什么。

“中午，我能留下和你一起吃飯嗎？”楚州主動開口。

姜梨抬眼，“當然可以，或者，我請你出去吃。”

只是口頭的道歉，她覺得遠遠不夠。

除了請他吃飯，她還想盡自己所能地幫一幫楚氏。

楚州搖頭，體貼道：“不用出去，你哥說你正養身體，最好不要到處走動。”

是養身，也是養胎。

姜梨下意識想摸摸肚子，但當著外人，忍住了。

她點點頭，說起正事：“我手里有些資源，你應該可以用得上……”

不等她說完，楚州打斷：“不用，楚家在國外還有產業，長輩們之前就考慮移民，眼下不過是計劃提前。”

頓了頓，他干脆直說：“你別因為邊澈的做法總是懷著愧疚對我、對楚家——”

“于情，我對你是心甘情愿，于理，你們家幫了楚氏很多，以后在國外，我們兩家還會有新的合作。”

事情到了這一步，姜梨很難不愧疚，“我聽說，你爺爺被氣病了……”

不想她情緒始終低落，楚州率先笑起來，“是病了，但又被你爺爺罵好了。”

微微一愣，姜梨不確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楚州伸手輕按她肩頭，讓她坐下，然后站在她身旁繼續說：“他們兩個老人家，是從小結下的交情，我聽說上次私下見面，我爺爺叫了你爺爺一聲二哥。”

姜梨從沒聽自家爺爺提過，好奇道：“誰是大哥？”

“沒有大哥，”楚州一笑，清俊的臉在陽光下顯得白皙溫柔，“他們都想當大哥，爭了大半輩子，最后你爺爺趁這次楚家有難，逼我爺爺叫哥。”

“我爺爺不服氣，最后叫了聲二哥。”

姜梨想象不到平時那么威嚴的兩個家主，碰在一起會變成頑童，覺得有趣，不由莞爾一笑，問：“真的嗎？”

“我姑姑告訴我的，說她親耳聽到，恐怕假不了。”

姜梨想到自家爺爺那張冷肅的臉，忍不住又淺淺勾起唇角。

看她笑了，楚州心情也跟著放松，“繼續畫吧，我去會客室找兩本書，和你一起在這偷會懶，今天天氣正好，不曬不冷。”

姜梨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能點點頭。

等他去而復返，真的坐下開始翻書，她才重新拿起畫筆。

不遠處，穆閆明始終望著他們，過了一會兒，才轉身邁步，消失在長廊盡頭。

有人陪，有人逗，姜梨今天情緒比前兩天好。

只是晚上依舊睡不好，夢一個接一個。

最后，竟然還夢到了沈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