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救護車的藍光在海霧里暈開，李小樂趴在車窗上朝蘇瑤揮手，手腕上的勒痕（被手術臺束縛帶磨的）還泛著紅。江野正蹲在地上給克隆體取彈片，鑷子夾出金屬碎片的瞬間，“叮”地落在托盤里——那碎片邊緣的鋸齒紋路，和林默假肢里的追蹤器芯片一模一樣。

“趙老三跑不遠。”江野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鏡片反射著黑礁輪船的探照燈，“碼頭監控拍到他上了快艇，航向直指公?！撬掖褪墙討??！彼D了頓，調出手機里的頻譜分析圖，“而且，夜鶯尸體消失前，倉庫的信號頻率突然和黑礁的‘醫療救援波段’重合了。”

林默的目光鎖死海面上那艘輪船。船身印著的紅色十字在夜色里泛冷光，讓他想起孤兒院拆遷時，卡車里漏出的冰碴子——同樣帶著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19:30。

蘇瑤正給李小樂貼創可貼，男孩突然指著輪船的方向，小手指戳著玻璃：“姐姐，那船上有和你后頸一樣的熱乎氣，但是壞壞的?！?/p>

蘇瑤的手猛地頓住。后頸的9527號胎記突然泛起熱意，像被針尖扎著疼——和觸碰母親基因片段時的溫暖不同，這股熱意帶著陰冷的惡意，像毒蛇吐信時的腥氣。

“黑礁船上有‘母體基因庫’?！笨寺◇w突然開口，左臂金屬關節轉動時發出“咔噠”聲，“趙老三的備用芯片里記著，他們收集了所有實驗體的母體基因，用來定制毒素。你母親的片段，只是貨架上的一瓶?！彼读顺蹲旖?，疤痕在燈光下顯得猙獰，“趙老三說，這叫‘源頭控制’?！?/p>

林默的瞳孔驟縮。王老板日記里夾著的那張剪報突然浮現在腦?！昂诮羔t藥，鼎盛海外分支，主營‘基因廢料處理’”。原來“廢料”指的是實驗體。

19:45。

江野的電腦突然發出刺耳警報。屏幕上，黑礁輪船的甲板亮如白晝，穿白大褂的艾倫舉著擴音器，聲音像冰錐扎進碼頭每個人的耳朵：“林默，8848號。用蘇瑤換她母親，或者看著碼頭所有實驗體（包括那個小孩）的胎記重啟倒計時。”

探照燈猛地轉向，照亮甲板中央的鐵籠?；\子里蜷縮著個女人，花白的頭發遮住臉，后頸隱約露出月牙形疤痕——和蘇瑤的胎記分毫不差。

“媽！”蘇瑤的聲音瞬間劈了，不顧一切地往海邊沖，被林默死死按住。金屬假肢的溫度透過布料滲進來，燙得她打了個哆嗦。

“假的?！绷帜穆曇舫恋孟窈５椎氖^，指尖捏著半塊“88”玉佩，“你母親的基因片段在燈塔已經銷毀，黑礁拿不出**。他們想利用你激活‘母體識別序列’，打開基因庫的鎖。”他看向克隆體，“左右半體的共鳴，能不能干擾他們的信號？”

“可以，但得靠近三公里內。”克隆體的目光掃過碼頭的巡邏艇，“而且需要配合——在他們激活胎記的瞬間，同步釋放反向信號?！?/p>

20:00。

艾倫的聲音再次炸響，帶著戲虐的笑：“給你們半小時。20:30，要么見人，要么收尸?！?/p>

江野的電腦屏幕上，新的預告單正在生成：碼頭所有實驗體的名字排得密密麻麻，李小樂的9527號后面，紅數字跳得刺眼：00:29:59。

“他們破解了玉佩的暫停功能！”江野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額角冒汗，“對方技術層級更高，能遠程強制激活胎記！”

蘇瑤突然擦掉眼淚，眼神冷得像冰：“我去。”她摸了摸李小樂的頭，指尖抖得厲害，“我媽當年為了護我們被抓，這次該我了。”

林默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假的可能性90%。艾倫要的是‘母體識別序列’，你一上船，他們就會用你的血打開基因庫，到時候全球實驗體都得遭殃。”他對著耳機吼，“江野，倉庫信號塔能不能放大反向信號？”

“能，但需要有人在船上做‘信號錨點’?！苯暗穆曇魩е娏髀?，“20:29分動手，那是他們信號傳輸的間隙，只有3秒窗口期?！?/p>

20:15。

林默和克隆體悄悄登上巡邏艇時，江野正帶著蘇瑤姐弟往倉庫轉移?！拔視h程操控信號塔?！苯暗穆曇魤旱煤艿停坝涀?，3秒，成敗在此一舉。”

巡邏艇的引擎像垂死的蚊子哼，在夜色里劃出銀亮的水痕。林默看著克隆體調整航向的側臉，突然問：“你到底是誰？除了共享記憶，你肯定藏著別的。”

克隆體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金屬關節泛白：“我是8848-2，也是‘破局者’。趙老三造我時，故意留了部分‘原始意識’，想讓我關鍵時刻反水——他以為能控制這部分意識，卻不知道它讓我恨透了他。”他突然扯開領口，鎖骨處有個淡疤，“這是我自己刻的，提醒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20:25。

距離輪船一公里時，林默的胎記突然像被扔進油鍋。耳機里炸開江野的嘶吼：“他們提前啟動了！李小樂的胎記亮了！”

林默拽著克隆體縱身跳進海里。冰冷的海水沒頂的瞬間，胎記的灼燒感反而更烈，像有團火在皮膚下游走。兩人游到船底，發現檢修口的標志——黑礁的蛇形十字，和艾倫白大褂上的一樣。

“就是這。”克隆體摸出匕首撬開鐵板，里面傳來的機械聲讓林默瞳孔驟縮——和燈塔發射器的頻率完全一致。

20:29。

耳機里傳來江野的倒計時：“3！2！1！”

林默和克隆體同時將手掌按在船底金屬板上。兩道月牙胎記的紅光穿透海水，與倉庫信號塔形成三角共振。輪船甲板突然爆發出尖叫，艾倫的擴音器變了調：“怎么回事？信號被干擾了！”

鐵籠里的“女人”晃了晃，皮膚在燈光下慢慢透明——果然是基因合成的幻影。

20:30。

碼頭的預告單在江野的屏幕上逐個消失。李小樂頸后的胎記徹底淡去，蘇瑤癱坐在倉庫地板上，眼淚砸在手機屏幕上，暈開江野發來的“成功”二字。

輪船的警報聲撕裂夜空。林默和克隆體趁機鉆進檢修口，船艙里擺滿玻璃容器，標簽觸目驚心：“9527號母體”“8848號母體”……最里面的容器貼著“000號備用體”，液體泛著和趙老三基因毒素一樣的黑。

“找到了。”克隆體的匕首劃破容器，黑色液體涌出來，在地上蝕出冒煙的洞，“這才是黑礁的底牌——用母體基因做的‘終極毒素’?！?/p>

船艙門突然被踹開。艾倫舉著槍站在門口，白大褂沾著暗紅的血，笑的像只抓到老鼠的貓：“沒想到你們真敢上船。趙老三說得對，8848號果然是最大的麻煩?！?/p>

林默的金屬假肢突然燙得驚人。他盯著艾倫的后頸，那里有塊極淡的印記——殘缺的月牙，和所有實驗體的胎記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