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電動車在老槐樹影里猛地剎住，車頭差點撞上巷口的垃圾桶。

巷子深處的路燈突然滅了，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掐斷喉嚨。他摸出手機當電筒，光束掃過墻根的剎車痕——和照片里貨車輪胎的印記完全重合，連水泥縫里嵌著的銀灰色漆皮，都在手機光下泛著冷光。

“吱呀——”

巷尾的鐵門又響了。這次，林默看清了推垃圾車的人：穿環衛服的老頭，正把半箱鼎盛集團的宣傳冊往車斗里塞，封面上董事長的照片被壓得五官扭曲，“遺產爭奪”四個燙金大字，在暗夜里泛著血光。

“您見過黑色商務車嗎？”林默指著巷子另一頭，聲音不自覺發緊，“剛才在路口，車燈特別亮的那種。”

老頭沒抬頭，帽檐陰影里的臉像張白紙：“沒有……這巷子，半夜沒人來。”他推著車要走，垃圾車突然傾斜，宣傳冊“嘩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正好翻開在“私生子回歸”的專題報道頁。照片里的男人側影，和林默有七分像。

林默瞳孔猛地收縮，蹲下身撿宣傳冊的瞬間，老頭已經消失在轉角。他攥著宣傳冊往回跑，手機突然震動，未知號碼發來條新信息：

“明晚，老味道餐館，王老板有事。”

短短十二個字，每個字都像冰錐扎進屏幕——老味道的王老板，是唯一肯在他兜里沒錢時，賒賬讓他吃飯的人，更是承諾幫他開餐館的“貴人”。

路過鼎盛集團后門，保安亭的燈亮得刺眼。林默借口問路靠近，趁保安轉身倒熱水的空檔，用外賣平臺“確認取餐位置”的功能，快速拍下亭里掛著的銀灰色保安服。照片里，袖口蹭掉的漆皮，和巷子剎車痕里的碎屑，像雙胞胎般相似。

“咔嚓”一聲，保安猛地回頭：“拍什么呢？”

“沒、沒什么，”林默舉著手機假裝看訂單，“導航有點偏。”他跨上電動車就跑，后視鏡里，保安正掏出手機撥號，嘴里罵著“神經病”。

剛拐過街角，王老板的電話打過來，背景音里玻璃破碎的脆響刺得人耳朵疼：“小默，你別……別來老味道了，我這后廚突然著火，消防隊正……”

“王叔！是不是有人逼你說這些？”

“沒、沒有……”電話突然掛斷，再撥過去，只剩忙音。

林默的電動車瘋了似的往老味道沖，夜風卷著外賣服，他突然明白——死亡預告不是要他的命，是要把他“逆襲”的每一絲希望，碾成齏粉。

路過鼎盛集團正門時，手機彈出第三條信息：

“想保王老板？明天中午，帶50萬去鼎盛頂樓天臺。”

林默盯著屏幕笑了，笑里摻著冰碴子。50萬？他連給王老板買云南白藥的錢都沒有。但這條信息像把手術刀，剖開了暗處的布局——他們急著讓他入局，說明他手里的“證據”，比死亡預告更致命。

他摸出手機，給王老板發了條文字：“好，我明天不去了。”發送的瞬間，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補了句：“三個鹵蛋”——那是王老板教他的暗號，意思是“我知道了，按原計劃來”。

夜風里，電動車的尾燈劃出猩紅的弧。林默沒看見，他剛離開，鼎盛集團頂樓的VIP病房里，董事長的二兒子正把手機摔在地上：“廢物！連個外賣員都搞不定？”

“二哥，您看這個。”秘書遞過一張照片，是林默剛才拍保安服的畫面，“技術部查到，他的外賣工號是8848。”

二兒子突然僵住，猛地看向病床上的董事長。輸液管上的編號，赫然也是“8848”。

董事長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被角，渾濁的眼睛盯著天花板，喉嚨里發出氣音：

“把……把那孩子的照片，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