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去威廉·羅德里格斯醫(yī)生家里購買蘑菇。

昨天他們因為提到威廉和布倫特家的交易，提到蒂芙尼而被小男孩拒之門外。沒想到這么快就會再次來拜訪。

敲門的依舊是霍尋靜。

他沒有再提交易和蒂芙尼的事情，而是直接了當(dāng)?shù)刂v明了來意。說受到布倫特家的委托，來這里購買蘑菇。

三分鐘后，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臟兮兮的籃子被推了出來。

籃子里面盛滿了飽滿的大朵灰色蘑菇，蘑菇極其水嫩，甚至可以用晶瑩剔透來形容，只看一眼就令人食欲大增，似乎現(xiàn)在就能想象出蘑菇是何等的鮮美。

霍尋靜接過蘑菇后直接抵住門，沒讓門后的小男孩把門關(guān)上。

這也是他第一次對小男孩表現(xiàn)出強勢。

“發(fā)生了什么事？”霍尋靜問。

他聞到了血腥氣，和大量的藥水的氣味。就像有一個人流了很多血，又被泡進了消毒藥水里。

何枝和關(guān)憐會一起站在最后面，她踮起腳，努力向里面看去。

灰暗的陰影里，小男孩的眼睛比兔子還要紅，臉上的灰混著淚水，讓他看起來像一只臟兮兮的小花貓。

“威廉醫(yī)生呢？”霍尋靜干脆將門整個推開了。

其他人跟著他進去，將堆滿雜物的狹窄客廳占據(jù)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小男孩被逼的一步一步后退，最后干脆坐在了地上，哽咽起來。

查姣雙手抱臂，冷眼看著。韓量面色不改，警戒著其他地方。關(guān)憐會則打量著四周的環(huán)境，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在看什么？”何枝有些好奇地問關(guān)憐會。

關(guān)憐會努努嘴，讓何枝看周圍的墻壁。墻壁已經(jīng)不復(fù)曾經(jīng)的雪白，而是如同被洇濕了一般，有著深深淺淺的水痕。有些地方更是因為潮濕陰冷而生出灰綠色的霉斑。

“我現(xiàn)在相信威廉醫(yī)生家里會種蘑菇了?！标P(guān)憐會說。

何枝又看向坐在地上的小男孩。

威廉醫(yī)生在生病，那種蘑菇的是誰？這個小男孩嗎？

霍尋靜已經(jīng)拿出紙巾，將小男孩的眼淚鼻涕都擦掉。把小男孩抱起來放在沙發(fā)上后，他順手摸出當(dāng)初小男孩送給他的糖果，拆開塞進了小男孩的嘴里。

小男孩被含著糖果，眼睛里還包著眼淚，但已經(jīng)慢慢停止了哭泣。

若有似無的甜味在小男孩的嘴里化開，吃到最后，變成了略苦一些的液體滑進了喉嚨里。

“不哭了，嗯？”霍尋靜哄他：“我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們?！?/p>

小男孩抿著嘴看他。

“我問問題，你回答。不想說話就不說話，但需要點頭和搖頭，知道嗎？”

小男孩的手慢慢抓緊了身下的沙發(fā)，點點頭。

霍尋靜沉思片刻后，開口：“蘑菇是被迫種的，你們受到了布倫特家的威脅，對嗎？”

小男孩點頭。

“種植蘑菇，會讓你的父親威廉醫(yī)生生病，對嗎？”

小男孩的眼睛中浮現(xiàn)悲傷，點點頭。

“你給我的糖果，不是普通的糖果。它是你的父親自己做的，對嗎？”

小男孩的呼吸加快，點點頭：“可以、可以……防止，香料……變異?！?/p>

他說得磕磕巴巴，但所有人還是快速領(lǐng)會了他得意思。

小男孩給出得“糖果”，其實是“特殊香料”的解藥?？梢苑乐钩砂a，甚至防止變異。

“最后一個問題?！被魧れo問：“你的父親和布倫特家做的交易是什么？你知道嗎？”

面對這個問題，小男孩卻搖了搖頭。

他只知道父親以前曾經(jīng)為布倫特家工作，而父親在生病中也會一直叫蒂芙尼的名字。至于其他，他就不知道那么多了。

霍尋靜偏頭看小男孩，“帶我們上去好嗎？我們可以幫助你的父親擺脫痛苦?！?/p>

他說話有種令人信服的魔力，小男孩只猶豫了一會兒，就點了點頭。牽起霍尋靜的手，帶著霍尋靜走上了樓梯。

何枝幾個人跟在后面，落后幾步。

一抬頭，就能看到霍尋靜穿著白色襯衣的背影，還有他和小男孩牽著的手。

那只手修長、潔白，還很溫暖。

何枝不由自主快走幾步，似乎只要自己湊近一點，再近一點，抬手就能和那只手交握。

“艸!”走在最前面的查姣在看清樓上的人后，不由自主罵出一句臟話。

她甚至直接后退了兩步，撞到了跟在她身后的提著蘑菇的韓量。

“怎么了？”關(guān)憐會趕緊跟上去，下一秒直接干嘔了一下。

何枝在看清床上的人后，同樣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一股酸水開始在胃里翻涌，直沖喉嚨。

床上的男人已經(jīng)瘦的不成樣子，他的皮膚和骨頭之間，已經(jīng)不似有肉，而是被一些濕滑粘膩的水液所充滿，隨著他微弱的呼吸而在皮膚之下顫動。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的下半身——

與其說是雙腿，不如說是兩片殘留著白骨的肉泥，這些肉泥和腥臭骯臟的肥料混合在一起，幾乎像是生長在其中。

而在肉泥和肥料之上，生長出了大片的晶瑩剔透的灰色蘑菇。

“救救、救救，父親?！毙∧泻⒅钢采系娜?，拽一拽霍尋靜的衣角。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何枝曾在醫(yī)院看過無數(shù)次這種目光。

這種充滿希冀，又賭上了一切的決絕的目光。

“誰……是？”床上已經(jīng)不成形的男人，居然在聽見說話的聲音后，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渾濁，瞳孔擴散，幾乎是已經(jīng)瀕死的狀態(tài)。

但在他的下半身，還蓬勃生長著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蘑菇，供人采摘食用。

“蒂芙尼……蒂芙尼來了嗎？”男人用氣若游絲的聲音問。

他已經(jīng)雙眼失明，看不到東西了。

霍尋靜坐在床邊，看向何枝。何枝幾乎是立刻會意，從筆記本的儲物空間里掏出幾副一次性手套遞給他。是當(dāng)時從布倫特的餐廳里順出來的。

霍尋靜帶好手套后簡單進行觸診，“這種情況持續(xù)多長時間了？”

“三、三年。”小男孩趴在床邊，眼巴巴地望著不成人形的威廉醫(yī)生。

霍尋靜對何枝再次伸手，“刀。”

刀？手術(shù)刀他不是有嗎？

何枝迷茫幾秒，立刻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應(yīng)該是那把被伊麗莎白用來殺自己的刀。在伊麗莎白死后，這把刀被自己收進了空間里。

何枝連連忙把刀遞到霍尋靜手上。

霍尋靜的眼睛里浮現(xiàn)淡淡的笑意，滿意地看了何枝一眼。

下一秒，他拿起刀，直接斬斷了威廉醫(yī)生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