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有點茫然。
嫂嫂?
上官梔笑盈盈道:“我家里買了一匹汗血寶馬,我想著謝臨淵喜好騎射,特意給他送來。”
江初月說:“哥哥...他今日不在家。”
上官梔道:“改日我再來找他。這匹馬先放到馬廄,好生養著。”
江初月乖乖點頭。
上官梔完全一副自來熟的態度,她拉著江初月噓寒問暖,還送了江初月不少珍貴的胭脂水粉。
約莫一個時辰后,上官梔才起身離去。江初月本著送客的禮儀,親自送她出謝府。兩人途經謝府的園子,春日陽光明媚,滿園子的芍藥花開得繁茂。
上官梔瞧見院子里的芍藥,眼睛霎時亮起來。
她問江初月:“初月妹妹,院子里的芍藥何時種的?”
江初月想了想:“開春剛種的。”
今年開春,謝臨淵忽然命人拔出院子里的花,全部種上了芍藥。江初月沒有問緣由,她向來尊重哥哥的想法。
上官梔眼角含笑,面頰飛上幾分羞澀的紅暈:“我開春才回京城,謝臨淵當真惦記我,竟提前為我種了滿園子的芍藥。”
上官梔是上官家族的嫡女,金尊玉貴,雖然名字帶有一個“梔”,可她最愛的花是芍藥。
芍藥花瓣重重疊疊,美艷大氣,香味清雅。上官梔十分喜愛,連衣裳上的繡紋都是芍藥。
上官梔心情頗好,離開謝府。
江初月駐足在芍藥花叢邊,嬌小秀氣的眉毛擰成疙瘩,自言自語:“嫂嫂...芍藥?”
她知道嫂嫂的含義。
嫂嫂,就是謝臨淵將來的妻子。
江初月歪著小腦袋,俏麗小臉浮起幾分茫然。她以前怎從沒有聽哥哥提起過,他還有個未過門的妻子?
旁邊的老嬤嬤回答了江初月的疑惑,老嬤嬤說:“二小姐,這是多年前謝家和上官家定下的親事。等小將軍及冠,就要迎娶上官家嫡女。”
江初月眨巴著眼睛,心里情緒復雜。
江初月問:“哥哥一定要娶嫂嫂嗎?”
老嬤嬤笑著點頭:“那是自然,男女到了年歲皆要談婚論嫁。待二小姐十五及笄后,也得開始張羅親事了。”
江初月絞著手指頭,她很想在謝府住很久很久。但她心里漸漸明白,她不會在謝家住太久。
女孩子都要嫁人。
哥哥要娶妻,她要外嫁。
江初月悶悶地站了一會兒,掰著手指頭算算時間。哥哥還有三年及冠,三年后新嫂嫂才入門。
還有三年呢,她還可以在謝家住三年。江初月掃去心里的陰霾,跑去書房看賬本兒。
...
夜里,謝臨淵回謝府。
他看到馬廄里送來的汗血寶馬,也從奴仆口里得知上官梔來過的消息。謝臨淵走進書房,書房里燭光明亮,江初月正趴在案桌上看賬本兒。
謝臨淵道:“天色已晚,明日再看,莫要傷了眼睛。”
江初月揚起小腦袋,乖巧道:“我在算家里的開支呢,哥哥將來娶嫂嫂,肯定要花好多錢。得先存一筆錢。”
謝臨淵俊眉輕揚。
他拿走江初月手里的賬本:“瞎操心。”
老嬤嬤端來清湯,謝臨淵遞給江初月:“先把湯喝了。”
江初月乖乖接過湯,湯水清亮,喝一口湯,舌尖微微的苦意。
江初月納悶:“這是什么湯呀?又苦又甜。”
謝臨淵道:“芍藥,清肝明目。”
江初月吃驚:“哥哥,你把院子里種的芍藥摘啦?那是為未來嫂嫂種的花,不能摘的。”
謝臨淵一頭霧水。
他何時給什么嫂嫂種過花?
謝臨淵解釋:“開春時你摔了一跤,傷了胳膊。太醫說芍藥有散淤消腫,緩急止痛,清肝明目的藥效。在院子里種芍藥是方便入藥,并非為外人栽種。”
江初月捧著湯碗,忽然覺得微苦的湯變甜了。
...
...
又過了一年。
京城局勢忽然開始緊張起來,哪怕江初月久居深閨,也隱約察覺到朝廷局勢的變幻莫測。
謝家夫婦從北境回來,長住京城謝府。京城上空籠罩在陰云里,皇帝駕崩,皇權斗爭愈發激烈。
最終,六皇子劉弗昀在謝家和幾大世家的幫扶下,準備登基為帝。朝廷局勢初步穩定,謝家夫婦被派到城外剿滅叛軍,謝臨淵被派到梁城練兵。
整個謝府,就只剩下江初月一個人。
江初月總覺得心神不寧。
“二小姐,上官小姐來了。”老嬤嬤來稟報。老嬤嬤將上官梔帶進謝府內。
江初月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嫂嫂”上官梔,上官梔依然穿著華美的繡芍藥羅裙,相貌眉眼。
“哥哥在梁城,過些日子才回來。”江初月委婉告訴上官梔。
上官梔笑了笑,她說:“我只是來看看芍藥。”
看到上官梔泛紅的眼角,江初月不禁問:“姐姐,誰欺負你了呀?”
上官梔輕輕搖頭:“無人欺負我。初月妹妹,陪我去賞花可好?”
江初月點頭。
兩人去院子里看芍藥,暮春的芍藥花開得明艷,如彩色紅云墜落。上官梔指尖撫摸著芍藥花的花瓣,悵然道:“真美。”
可惜芍藥再美,終究比不過牡丹。
唯有牡丹真國色,唯有牡丹才是榮華富貴的象征。
上官梔在園子里逗留許久,她戀戀不舍地望著那滿院的芍藥。上官梔喜歡謝臨淵,但她更愛權勢富貴,更放不下上官家的前途重擔。
離開之前,上官梔拉著江初月的手,壓低聲音提醒:“好妹妹,你是局中最無辜的,謝家的災厄和你無關。快些離開京城,跑得越遠越好,不要回來了。”
上官梔說罷離去。
江初月愣住,忽然察覺到大事不妙,難道謝家有危險?
江初月立即想到在梁城駐守的謝臨淵,連忙讓人備馬,她連夜朝梁城飛奔。
...
梁城,謝臨淵和蕭戟正在練兵。
如今六皇子即將登基,朝廷局勢慢慢穩固。蕭戟搭著謝臨淵的肩膀:“謝家此役從龍有功,青云路已在腳下。待新朝安穩,你娶了上官家的姑娘,初月妹子也該及笄了——不若許給我做媳婦?”
謝臨淵眸色驟冷:“初月還小。”
蕭戟笑嘻嘻:“開個玩笑,不過你家那丫頭當真玉雪玲瓏,像玉做的人兒。”
謝臨淵沉下臉:“再敢妄言——”
話音未落,城門處一騎絕塵而來。
馬背上的士兵翻滾而下,踉踉蹌蹌朝謝臨淵奔來,大呼:“謝小將軍!謝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