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澡的蒸汽還在浴室鏡面上凝結,順著玻璃緩緩滑落。
陪著兩個孩子洗完澡后的洛克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進臥室,隨手將毛巾搭在椅背上,伴隨著床墊發出的細微吱呀聲,洛克躺在床上,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口那個藍色瓢蟲。
窗外,滿月懸在麥田上空,清冷的月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這是喬魯諾留下的唯一東西。
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想起今晚那場詭異的戰斗,想起那個自稱來自其他世界的金剛狼。
“變種人...”
洛克低聲念出這個詞。
羅根的出現至少證實了一點——
這個世界有關于變種人的都市傳說并非流言蜚語。
只是洛克沒想到的是,這些帶有X基因的能力者竟是從其他世界被‘丟’過來的不速之客。
“這算是撕裂維度壁障了嗎?”
盯著天花板間的裂縫,洛克思緒如窗外搖曳的麥浪。
雖然羅根沒明說,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在首先排除那個整天穿著紅色緊身衣的話癆后,能有這種能力的,或許是...
神?
洛克翻了個身,床墊彈簧發出抗議的聲響。
喬魯諾的只言片語又在腦海中回響。
‘查爾斯教授’
‘反不義社會共和黨’
顯然...
X教授也被卷進了這場跨時空鬧劇,甚至在未來成了反抗軍的精神領袖。
不過最令他不安的還是時間線上的矛盾。
原本篤定喬魯諾來自平行宇宙,畢竟系統承諾過會送來多個孩子。
但今晚的氪石怪物...
深呼吸一口氣,洛克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單。
那個金屬殺戮機器出現的時間、地點都太過精準。
如果他沒有及時發現,按照正常發展,以他對喬納森夫婦的了解...
瑪莎的藍莓派應該剛出爐,還冒著熱氣。
她一定會用那塊繡著向日葵的餐巾包好鐵盤,而喬納森會邊抱怨‘這么晚還吃甜食’,邊樂呵呵地發動拖拉機。
然后,在某個轉彎處。
月光下突然出現金屬巨影。
瑪莎的尖叫被雨水遮蓋,喬納森徒勞地用身體擋在妻子前面...
最后由姍姍來遲的金剛狼終結一切。
“該死!”
猛地坐起身,洛克額前的卷發被冷汗浸濕。
這個推演太過真實,仿佛親眼目睹。
現在他終于明白喬魯諾那句‘未曾謀面的瑪莎奶奶’意味著什么了。
在那個被改變前的未來里,肯特夫婦確實死在了今晚。
而如果他們出事了...
那迪奧和克拉克...
他想起了八年前系統所說的話語。
【叮~】
【收養成功。】
【當前收養角色:迪奧·布蘭度】
【請協助其身心體美勞健康成長,鑄就一番偉大事業】
長歪了的迪奧會變成什么樣?
還算符合他金手指的健康成長嗎?
系統會不會就是因此掛掉了?
夜風突然加大,吹得窗戶輕輕震顫。
指尖再次觸碰胸前安靜如死物的瓢蟲,金屬的涼意讓洛克冷靜下來。
無論如何,歷史已經改變。
喬魯諾口中那個不知名存在的手段失效了。
瑪莎的藍莓派還好端端放在廚房,喬納森明早還要抱怨腰酸背痛...
隔壁還在傳來迪奧和克拉克壓低聲音的爭吵,隱約能聽到‘冰淇淋口味’和‘如何忽悠瑪莎嬸嬸買下游戲機’之類的字眼。
“呼~”
松了口氣,這種平凡的喧鬧倒是讓洛克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
隔壁臥室。
迪奧盤腿坐在床上,金發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他倨傲地抱著手臂,紅眼睛凝視著對面床鋪的克拉克:
“喂,克拉克,今晚你什么力都沒出,明天該把我的那份活兒也干了吧?”
“嗯...”
克拉克揉了揉還有些發暈的腦袋,藍眼睛在黑暗里格外明亮:“好的。”
但這干脆的回答讓迪奧一噎。
這還是克拉克嗎?
他瞇起眼睛,又追加條件:“還有,明天瑪莎嬸嬸做的煎餅,你的那份也歸我。”
“沒問題。”克拉克微笑道。
迪奧眉毛抽動了一下。
他掀開被子跳下床,光腳踩在木地板上發出聲響:
“那以后你的漫畫書都先給我看!我不想上的課你偷偷幫我請假!還有...”
“都可以的,迪奧。”
克拉克的聲音很輕,卻讓迪奧瞬間僵在原地。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出氪星少年微微發紅的眼眶。
“F...”
迪奧暴躁地抓了抓頭發,“克拉克!你是我的仆人嗎?!”
房間里安靜了幾秒。
克拉克認真思考的模樣在月光下清晰可見,他猶豫著開口:“也...不是不可以?”
“嘿...”
迪奧似乎是被氣笑了,他咬牙切齒地撲到克拉克床前,一把揪住對方的睡衣領子:“聽著!我現在又不會死!還活著!你用得著這樣在意那個未來人口中的...”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
借著月光,迪奧看到克拉克正抿著嘴唇,眼神中充滿了不舍。
“......”
松開手,迪奧一屁股坐在床上。
夜風掀起窗簾,麥田的沙沙聲飄進房間。
克拉克悄悄抹了把眼睛,突然小聲說:“迪奧...你記不記得去年冬天...”
“閉嘴。”
迪奧兇巴巴地打斷他,“再敢提我掉進冰窟窿那事,我就把你秘密基地的坐標告訴全鎮的小孩。”
那太可怕了!
想到自己秘密基地被毀滅的樣子,克拉克連忙用手指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余留指縫漏出幾聲壓抑的抽氣聲。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克拉克顫抖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他猶豫了很久很久,久到迪奧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時,才突然開口:
“迪奧,你知道我當時怎么想的嗎?”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夜的寧靜。
“老師說過,讓我們小心戶外的水塘,說人是會被溺死的。”克拉克慢慢松開手,“雖然我不太懂人為什么會被溺死...但是我可能知道什么叫死亡...”
“迪奧,我們春天見到的那只松鼠...”
“你還記得嗎?”
“當時...”
克拉克的聲音有些發抖,“我們給它搭的小窩明明那么暖和,還放了那么多堅果...”
盯著地板上那縷搖晃的月光,迪奧想起那個雪后的清晨。
松鼠被凍死了,而克拉克也蹲在雪地里哭了整整一個小時。
“白癡。”迪奧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我又不是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