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太陽道士,乃是東海龍王千年前出游時遇見的一位散人,敖光有識人之能,看出道士火法高絕,不惜耗費千金也要與之交好。
自然,神仙說的金,并非凡俗金銀,卻是仙金神鐵之類。
東海龍宮共有三位太子,敖丙的兩個兄長,從前水法煉出些造詣,卻勘不破坎離之玄,受太陽道士指點,才煉就龍珠,得以上天庭辦差。
真龍得天獨厚,修行少有阻礙,唯一的緊要之處,便是煉就龍珠。
正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真龍水法、火法稍有層次,大道就天差地別,很難靠先輩經驗渡過關隘。
單說洞庭君與錢塘君,一母同胞,神通卻隔天塹,敖震打十個敖瀲都綽綽有余。
若似龍女那般,得授真經玄理,參破造化,未來便是一片坦途。
這回敖光又請道士前來,卻是要幫三兒子破除迷津,助其成就功果。
老規(guī)矩,論一次道,奉上千斤仙金、神鐵。
敖光知曉太陽道士多年來,一直在找尋衣缽傳人,怕他推脫,透露龍女煉就坎離的消息,借以吸引。
至于宴請“寧赤霞”,一是真有結交之意,二是激起龍女爭斗之心,也來赴宴。
太陽道士入殿,一眼看出敖丙根基淺薄,敖離火法稀奇,再看碧云,竟看不真切,視線便在二人身上多停留了剎那。
碧云難知龍王算計,卻看得出道士厲害,連忙起身回禮。
“南海散人寧赤霞,拜見前輩。”
敖丙、敖離見狀,也跟著施禮。
“你也是南海人士?寧赤霞…赤者,火也,霞者,水也,云霞收斂太陽真氣,便似那坎離相合、水火相濟,好名字……”
太陽道士聞言眉毛一挑,笑容也真誠了幾分,言罷,輕輕抖袖,分出三縷純白至陽真火,凝成寶珠。
“貧道與龍王平輩論交,也算是三位小友的長輩,今日來的匆忙,失了禮數……
這非法寶,只是吾火炁凝聚煉就之珠,稱不上稀奇,拿去玩耍吧。”
太陽道士話音剛落,三顆珠子便分別朝三人身前掠去了。
敖光見狀,心湖漸起波瀾。
這些年,他與太陽道士共論水火玄妙九次,道士似饕餮般,只進不出,今日一反常態(tài),難得慷慨,卻未必是好事。
不提龍王念頭,三個小輩獲贈火珠,也是神色各異。
敖丙單修水法,看不出火珠玄妙,敖離在道士凝火成珠時就瞳孔微縮。
至于碧云,盯著那顆寶珠,心湖也起了些許漣漪。
“這火焰純白無雜色,氣機內斂,看著像是南方離地精粹……另外一種稱呼,便是南明離火。”
紫府道書中,關于祭煉飛劍的法門占了相當大的篇幅,對煉劍要用的火焰、仙金,都有詳盡描述。
雖無青索、紫郢、南明離火那等古時傳下頂級仙劍煉法,卻也記載了材料、以及傳聞中的煉制過程。
其中,恰好有關于南明離火的記述。
此火純白,天然克制妖邪,煉入劍內,卻變作朱紅色,祭起時一道赤金虹光,至陽至剛,威力無匹。
這顆火珠,完全符合南明離火特征,少是少了些,不夠煉劍,但要是蘊養(yǎng)得當,卻能漸漸壯大。
“這寧赤霞身份,本是胡亂捏造,誰成想,竟真遇見南海仙人。
如果其言非虛,南明火珠并非采來,真是隨手捻就,其火法便比我預想的還要高妙。
封神世界,火法有如此造詣的,滿打滿算也就五指之數…太陽道士…恐怕也是假身份。
只是,其人聞吾來歷、名姓,似乎起了興趣,若言南方風土,必露破綻……”
碧云心思急轉,先用煙羅護住丹田、經脈,一把攥住火珠,三陽經金光烈火劍忽然發(fā)出赤光,膻中冰魄云光劍寒氣收斂。
“好厲害的神火,不瞞前輩,我是水行根底,一觸火珠,便覺法力緩滯,知曉火珠玄妙。
本不該貪心,既是長者賞賜,寧某便厚顏將此寶收下了。”
碧云朝著太陽道士拱手施了一禮,抬起頭來,咧嘴笑道。
敖離、敖丙也跟著施禮言謝。
這么一恭維,自然消了言說風物的心思。
“貧道行事隨心所欲,也是聞你名姓,想到我與龍王恰是一水一火,思及多年情誼才攢就火珠,莫要多禮。”
太陽道士輕撫長髯,笑著說道。
敖光聞言心下稍安,恢復的平日八面玲瓏,招呼起客人。
“今日先與寧小友相識,又與故友重逢,實在喜悅,且先落座,共飲同樂,暢敘幽情!”
此言一出,大殿內的氣氛便熱絡了不少,按長幼先后落座。
敖光再次拊掌,那十二蚌精珠女繼續(xù)歌舞,又有宮女入殿,盛上佳肴。
龍宮宴席,也是非同凡響,山珍海味皆有。
自然,龍王辦宴,什么都有,卻無龍肝鳳髓。
不過,席間賓主皆有心思,并無多少口腹之欲,僅是稍稍取食。
“貧道受龍王相邀,前來談論坎離,既然三位小友皆是水、火根底,不妨也參與進來,共同論道。”
太陽道士坐在坐席首位,忽然端起酒樽,笑著說道。
這話恰恰應了敖光心意,龍王臉上笑容堆疊,大喜過望,就要順水推舟應下。
誰知,忽生異變。
咚!
大殿之外,又一次傳來鐘鳴。
這次鐘響,的確超出龍王預料,其計劃被攪,心中不愉,臉上笑容也顯得有些勉強。
“這卻奇了,龍宮許久未曾設宴,今日卻接連有客前來!
諸位繼續(xù)飲樂,寡人暫且失陪……”
敖光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算是賠罪,接著便大步流星離了殿宇。
主人離去,席間一時有些冷清。
太陽道士放下酒盞,余光卻一直在三個小輩身上打轉。
“這位小友,怎的神色有異,莫不是修行出了差池?”
太陽道士忽然出言,視線卻落在敖離身上。
只見龍女柳眉微蹙,神色驚疑不定,臉色也稍顯煞白。
碧云稍稍掐算,許是與之命數交織漸深,竟然算出了內中玄機——涇河龍王長子,代替兄弟,領龜丞相前來東海告狀,言說洞庭龍宮悔婚之事。
敖離道行精進,心血來潮,卻又無推衍之能,難免有些慌亂。
“莫不是前日斗法沒分勝負,今日龍宮再見,又生出爭斗之心?”
碧云礙于太陽道士在場,沒有私下傳音,故意出言,吸引龍女注意,安撫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