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是兩日，胡雷才從石洞中出來，祭起遁光去往山巔。

這時，余元正在與火靈圣母論道演法，金光、火光交輝，璀璨絢爛，發覺廳堂之外有氣機接近，紛紛收手，齊齊望向門外。

只見少年眉眼方正，一襲灰褐衣衫，印堂處，一股清氣沖天而起，幾乎抑制不住，再觀其氣機，內斂純粹，顯然道行頗有精進。

“這孩子閉關三日，一身氣象便大有不同，師妹，你收了個好徒兒！”

余元眸中精光一閃，笑著說道。

“若非借師伯道場玄妙，弟子也難破開關隘?！?/p>

胡雷沒看出端倪，躬身言謝。

不錯，他的確在煉化丹藥之后，又修行兩日，調和氣息，但純陽筑基丹，對于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兩境的修行之人頗有奇效，稱不上脫胎換骨，也算洗盡鉛華，一身氣象很難掩住。

火靈圣母見狀，暗道不妙，她也沒想到，那純陽神丹竟有那般奇效，事先也無準備，露了破綻，怕給好友寧赤霞引去麻煩，連忙出言。

“你先是服了一粒汝師祖傳下靈丹，又借蓬萊島無窮清氣，道行略有所進，斷不能驕傲自滿。”

火靈圣母神情冷冽，狹長鳳眼充滿威儀，表面是在教訓徒兒，卻將其身上異象推給了多寶道人，杜絕被追問的可能。

胡雷心思單純，反應慢了半拍，先是一怔，才明白過來，恭敬稱是。

這點異狀，落在余元眼中，甚是顯眼，他是煉煞氣的行家，也是煉元氣的行家，自然能看出胡雷身上氣象，非碧游丹丸之功，想到近日聽到的些許傳聞，心中漸漸有了猜測，卻沒點破。

“如今收了徒兒，才知恩師對我與聞師弟耗費了多少心血…我倒是僥幸煉就金剛不壞之身，只要不胡作非為，料想足夠渡過大劫。

奈何余化根性淺薄，資質低劣，就算煉那速成的旁門左道之法，也難成仙。

這胡雷前日分明中人之姿，能否成道未知兩可，閉關一次，便改了氣象。

我師與大師伯，道行、神通相仿，老師不會藏私，定是火靈從別處尋的法子。

這些時日，恰是火龍島、邱鳴山左近熱鬧，寧赤霞…究竟是哪位遁世高人弟子，劍術遁術丹術，俱是上乘嗎？”

余元憶起法戒對洞庭一役的敘說，看著胡雷身上的玄妙氣象，心念起伏，忽然對那個南海小劍仙生出極其濃厚的興趣。

“我聽說，十天君去你道場左近作妖了？”

余元側身，笑著看向那赤衣女仙。

……

“你們真去火靈圣母道場左近作妖了？”

東海極東處，金鰲島，碧游宮以南百里群山內，十天君齊聚，其中一位一襲金裙的坤道，蹙眉看向袁角、王變、白禮三人，語氣冰冷地問道。

今日，教中二十四位異類成道之仙，聯名參奏蛟龍溝異變之事，其中幾位水屬更是慷慨陳詞，義憤填膺。

雖說尋常外門弟子遠離祖庭，十天君近水樓臺，也算得寵，架不住參奏之人數量夠多，影響確實不小。

“怎么能叫作妖呢？五妹，我們是受了西海龍王委托，要幫他子侄物色麾下，才去了蛟龍溝……”

袁角聞言卻有些不樂意了，挎著張靛青面龐，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瘆人了。

截教十天君，按年齒排序，分別是秦完、趙江、董全、袁角、金光圣母、孫良、白禮、姚賓、王變、張紹，皆是真仙道行，煉左道法術，先前說話的坤道，便是排第五的金光圣母，與四大親傳中的金靈圣母僅是一字之差，修為、地位，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過，在十人內部，她還是很有權威的，也就四個兄長能壓她一頭。

“莫說西海龍王，就算敖光來托付，四哥怕是也沒幾分好臉色，怎會費心費力幫一條小龍辦事。

你們一定有什么事兒瞞著我們…如今事兒鬧到掌教師尊面前，縱是小懲大誡，未曾似呂岳那般被禁足，也足夠丟臉了。

這回有驚無險，火靈圣母門人安然無恙，下一回呢？若還不道出實情，繼續偷摸胡鬧，定會捅出更大的簍子，老師再訓斥，我們還有何顏面賴在金鰲島？”

金光圣母是十天君中唯一的女仙，大的寵著她，小的敬重她，別人不敢說的話，她說出來卻無甚妨礙。

這是秦完、趙江靜觀其變，沒有阻止的緣由所在，他們也想知道，幾個兄弟在搞什么名堂，怕鬧僵，才借圣母之口詢問。

不想，袁角、王變、白禮還沒言語，那肌膚慘白、一襲灰袍的落魂天君姚賓卻開口了。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該將來龍去脈道明了?！?/p>

姚賓說著，揮袖發出九道陰沉陰慘燈火，朝眾人眉心掠去。

這也是十天君情誼深厚，彼此之間無有絲毫猜忌，才由著燈火鉆入泥丸宮，將元神聚攏到一處，換成旁人，在燈火出現的瞬間，就發兇煞邪術將之骨灰都揚了。

“如今眼看大劫將至，先有九龍島呂岳門人在黃沙洞天喪盡門人，又有四哥在北海遭遇兇險，封神榜還沒現世，仙道就不太平了，可見天數確實已變。

我等空有金鰲島十天君的名頭，卻無多寶、金靈之地位，又不似呂岳、羅宣那般道行深厚。

若是身死劫中，真靈成神也就罷了，萬一出了差池，連榜都上不得，辛苦修行千萬年，到頭來，竟落得一場空，何等凄慘？

本欲借真龍之威，壓勝蛟龍，捕獲三百六十五條，煉成煞氣，借之煉陣，誰知橫生枝節，僅帶回十二條…好在，其中有一條萬年老蛟，定能增添法陣威勢，一旦修成，十陣聯合，縱是大羅神仙也能匹敵！”

姚賓立在幻化的八卦臺正中，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言語中充滿了對大劫的忌憚，以及對修成無上神通的憧憬與幻想。

“老師曾言，只要關閉洞府，靜頌黃庭，不去沾染紅塵是非，便能避劫，你又何必……”

金光圣母聞言，顧慮更多了。

“咱們十天君闖出名聲，靠的便是個義字，吾等躲在金鰲島，倒是能避災劫，要是朋友遇險，幫還是不幫？”

姚賓打斷了圣母言語，沉聲發問。

截教外門弟子，就沒有幾個安分的，還靜頌黃庭？能耐住性子的，早就成就金仙、甚至大羅神仙了。

至于通天教主，徒兒太多，挨著管也管不過來，總不能都親力親為、依次督促，更不可能用神通窺探門人心思，避劫法旨已然降下，是仙是神，還是夢幻泡影，就看各自造化了。

可惜，能成就仙身的，都有心氣，反派不會覺得自己是反派，誰都覺得自己會是天命之子。

不得不寫的過渡章節，下一章恢復主角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