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官場中人的任何行為,首先就是要把屁股放在對方的位置上去考慮。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為了贏得上峰關注的官員,不是合格官員。
我們一直強調的是破除“唯政績論”,樹立正確“政績觀”,可從沒說“政績不重要”。
鄭方圓做著筆記,思考著“不會虧待”其中之意,李解的講話還在繼續。
“第二,要堅定培植較真碰硬的無畏精神。這是一次關于全市黨員干部尤其是領導干部的政治掃描,掃描出多少,處理多少,建立多少制度、堵住多少漏洞,事關行動的成敗。但也不能盲目,關起門來講,從科學的角度出發,要想掃描徹底、整治徹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這里要注意一個轉換比。也就是發現并核實了多少問題,最后又處理了多少問題,兩者相除,得出比例。大家既要盡可能的去發現,也要盡可能的去調查核實,還要盡可能讓案子沒有疑點。這考驗大家的智慧。所以我不奢求大家能揪出多少問題,但只要是發現的問題,就要力爭做到百分百辦成鐵案。不僅如此,還要努力總結轉換管長久的制度。不要怕得罪什么人,也不要怕難度有多大,只要是辦案所需的,市紀委全力支持。大家也看出來了,這次行動,辦案部室是沒有直接派人的。目的是什么呢?要的就是突破以往的模式,你們發現核實,他們去查去辦,排除任何以往遺留下來的人情世故因素。所以啊,給你們的權力很大啊,要是不能弄出點名堂來,那這個創新,就變成笑話咯。”
“第三,要堅持樹立牢不可破的保密意識。這一點我就不多說了,大家都接受過保密意識教育。之前在原單位,可能隨意一些,沒那么在意。現在到了這里,那就沒有價錢可以講。除了絕不能對外透露任何辦案情況,尤其是對辦案對象之外,還要注意內部管理,對于涉案對象級別較高、身份敏感的案情,非必要的情況下,內部也不要交流。我就講這些。”
又是不約而同的掌聲。
說實話,鄭方圓還是耳目一新的,這跟很多領導開會時都不一樣。李解一沒照本宣科、二沒大話套話連篇、三沒嘰里咕嚕講一兩個小時。干凈利落、直切要點,講完就收。
領導的講話風格,往往能代表領導的工作風格。這至少讓鄭方圓意識到,今后在跟李解匯報時,是絕對不能羅里巴嗦一大通講不到關鍵點的。
“剛剛,良才同志作了工作部署,李解書記作了講話動員。特別是李解書記,從……”會議規矩,主持者都要簡單復述一遍主要領導講話內容,再說幾點貫徹意見。
“會議到此結束,請專班同志繼續留下開會,其他人散會!”
李解等人走了,周良才坐上主位,開啟第二階段會議。
劉陽華招呼著眾人都坐上來,圍攏一點。
“我們接著開會啊,剛剛6個工作組的組長,大家都認識了,那就還是請大家依次自我介紹吧,互相認識一下,時間有限,介紹簡短一些。就從肥元龍你開始。”
出乎意料,周良才直接點了肥元龍的名。
鄭方圓所料沒錯,肥元龍的借調,不是被動的,而是主動的。這胖子,有點背景啊。
肥元龍……這個姓,自己似乎在哪里聽到過啊。
正當鄭方圓回憶搜索之際,肥元龍應聲站了起來,打斷了他的思考:“周常委,各位領導,同事,大家好。我叫肥元龍,今年31歲,畢業于公安大學,是秦西區公安分局法制大隊大隊長。還請大家今后多多批評幫助。”
“往左手邊一個接著一個,就不點名了。”
鄭方圓松了口氣,自己不用第二個發言了,按照這順序,到自己這已經是輪了一圈,自己是最后一個去了。
隨著大家接續著一個個自我介紹,很快便距離鄭方圓只剩一人。
“大家好,我叫冷剛柔,今年29歲,畢業于秦南大學,現在是遙秦縣紀委三級主任科員。”
身后脆麗的聲音傳來,讓鄭方圓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是一個身穿純白半袖連衣裙、腰間系著束身棕色小皮帶,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的女孩子,身高大概在168cm。
鄭方圓不太會怎么去形容一個女人的長相,用來用去也就一般、還行、漂亮、絕了、極品這五個檔次。要他來判斷,這個女孩子應該可以歸屬“絕了”一類。
當然,更讓他感興趣的,是她的名字。冷剛柔……不得不說她父母在取名時是精心思慮過的。
冷字本就帶有冷靜、冷漠、冷酷、冷淡之意,為了中和,用了一個柔字,希望她性格能更加柔和委婉。但又擔心過于柔和不堅強,便在中間加入了一個本該屬于男人的“剛”字,以此形成冷靜剛強、剛柔并濟的名字格局。
從冷剛柔發言時的堅毅眼神和柔婉神情來看,這個名字很成功。
沒由得鄭方圓多想,很快就到他了。
“周常委,各位領導,我叫鄭方圓,畢業于秦南大學,來自于秦西區小游山鎮。”
他的副鎮長已經正式向鎮人大遞交辭呈,就等區委組織部同意,然后鎮人大開會通過了。所以他沒再加上自己的職務。
正當鄭方圓介紹完畢準備自行落座時,意外陡生了。
“鄭方圓?是那個開滴滴被舉報的嗎?”
一石驚起千層浪,這樣的輿情,既然李解都掌握了,他們作為紀委干部,大概率也刷到了。
“不會吧,他老婆不是說他要被免職處分了嗎?”
“不知道啊,那個也是來自小游山鎮。要不問問他唄,小游山鎮有兩個同名的嗎?”
“嘖嘖嘖……”
饒是他們沒有直接戳破這層窗戶紙,但都已經認定鄭方圓就是那個開滴滴上熱搜的副鎮長。
會場一下變得熱鬧起來,眾人都小聲看著鄭方圓窸窸窣窣、指指點點。
鄭方圓什么感覺,他只覺得一股**從下巴一路攀升到頭頂,整個人尷尬窘迫到了極點,仿佛被人當眾扒光,游街示眾。
沒人會去阻止,也沒人會站出來為他說句話。因為他的借調,從始至終都是李解一人的意思,就連負責人事的市紀委組織部,都不知道其中原因。
而李解本人不在,也沒有為他打過任何特殊招呼,自然不會有特殊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