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解釋，簡單得近乎拙劣，卻又合情合理到了極點。

是啊，她只是個深愛著他的小女人，看見他疲憊，便笨拙地用自己唯一會的方式去關心他。她不知道什么奇毒，不懂什么陰謀，她只知道，她的王爺不舒服，她想讓他好受一點。

沈演之的心，像是被熱水兜頭澆下，滾燙的痛意和憐惜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緩緩伸出手，這一次，他的動作輕柔至極，帶著萬分的珍重，輕輕撫上她臉頰邊的淤青。指腹傳來的細膩觸感，讓他心頭一顫。

“是本王不好。”他凝視著她，眼底的悔恨幾乎要滿溢出來，“是我讓你擔驚受怕了。”

他俯下身，將額頭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閉上了眼睛。滾燙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帶著他從未有過的脆弱和依賴。

“清沅，別怕我。”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以后，有本王在。”

宋清沅的身體依舊僵著，額頭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讓她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氣息，霸道中夾雜著一絲從未有過的疲憊和……示弱？

“王爺……”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妾身……妾身沒事。”

“你這個樣子，叫沒事？”沈演之沒有抬頭，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手腕青了，都是我干的混賬事。”

他抬起頭，黑沉的眸子緊緊鎖著她，像是要把她吸進去。

“清沅，以前是我瞎了眼，也……也存了些別的心思，總覺得你……”他頓住了，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啟齒那些不堪的猜忌，“總之，都過去了。以后，本王信你。”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還伴隨著綠珠驚慌的阻攔聲。

“王妃娘娘！您不能進去！王爺在里面歇著呢！”

“滾開！本宮倒要看看，他睡在哪張狐媚子的床上了！”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從外面狠狠踹開。

王妃穿著一身艷麗的寢衣，頭發都有些散亂，滿眼怒火地站在門口，身后跟著一群噤若寒蟬的丫鬟婆子。

當她看到房間里，沈演之與宋清沅額頭相抵，姿態親昵到極致的模樣時，整個人都像是被點燃的炮仗，尖利的聲音瞬間劃破了夜空。

“好啊！沈演之！你們兩個好啊！”王妃指著他們，氣得渾身發抖，“我就說這府里有妖氣！原來是你這個賤人！你到底給王爺灌了什么**湯，讓他深更半夜跑到你這兒來廝混！”

宋清沅嚇得猛地向后一縮，臉色瞬間慘白，立刻就要從床邊滑下去跪倒。

可她的腰卻被一只鐵臂牢牢箍住，動彈不得。

沈演之緩緩站直了身體，將宋清沅整個護在自己身后。他甚至沒有回頭，只是用冰冷刺骨的目光看著門口的王妃。

“誰準你闖進來的？”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我為什么不能來？！”王妃理直氣壯地哭喊起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我來捉奸還有錯了？你看看她！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把你迷得三更半夜不回房！沈演之，你對得起我嗎？！”

“捉奸？”沈演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冷笑一聲，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了下去。

“崔靜月，你最好給本王搞清楚，這是靖王府，是本王的府邸。本王要去哪里，歇在哪里，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他上前一步，強大的氣場逼得王妃下意識地后退。

“還有，”他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刮過王妃的臉，“張口賤人，閉口東西，這就是你身為王妃的教養？本王的女人，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辱罵了？”

“她……她算你什么女人！”王妃徹底瘋了，指著宋清沅尖叫，“她就是個妾！是個玩意兒！我罵她又怎么了！”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整個庭院。

不是沈演之動的手。

是去而復返的莫風。他不知何時出現在王妃身后，面無表情地收回手，聲音冷得像冰：“王妃娘娘，請慎言。”

王妃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莫風，又看看沈演之，整個人都傻了。

“你……你打我？沈演之！你為了這個狐貍精，讓一個下人打我？！”

“看來你是真的瘋了。”

沈演之眼中的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了，“莫風，送王妃回她的院子，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她身邊這些不懂規矩的下人，一并拖下去，掌嘴五十，扔到柴房去。”

“不！我沒錯！是她勾引你！沈演之你不能這么對我！”王妃的哭喊和咒罵聲被莫風毫不留情地捂住嘴，連同她那些哭爹喊娘的丫鬟們，一并被拖了出去。

庭院里瞬間恢復了死寂。

宋清沅站在沈演之身后，指尖冰涼。她看著眼前男人寬闊的背影，心亂如麻。

他為了她，軟禁了王妃，還當眾掌摑……這已經不是撐腰了，這是在向整個王府宣告，她的地位，今非昔比。

沈演之緩緩轉過身，臉上的暴怒已經褪去，只剩下一種深沉的疲憊。他看著宋清沅煞白的臉，眉頭又皺了起來。

“嚇到你了？”他放柔了聲音。

宋清沅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王爺……為了妾身，實在不值得……”

“閉嘴。”沈演之打斷她，語氣不容置喙，“本王說值得，就值得。”

他伸出手，這一次，是牽住了她冰涼的手，將她拉到自己面前。

“本王剛才說的話，不是玩笑。”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從今往后，這王府里，誰敢再給你半點委屈受，這就是下場。你記住了嗎？”

宋清沅的心狠狠一顫，迎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她第一次沒有躲閃，而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妾身記住了。”

得到她的回應，沈演之緊繃的神色終于緩和下來。

他長臂一伸，將她緊緊攬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

嘆息般地低語：“睡吧，本王在這里陪你。”懷抱堅實而溫暖，宋清沅順從地靠著，眼底卻是一片清明。

她知道，從今夜起，這王府的天，真的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