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王太太，三人沉默地下樓。

剛走出單元門，蔡坤第一個憋不住，興奮道：

“林警官，你真神了，王太太說的那個兩人，跟董輝和那個瘋婆子特征簡直對上了，這不就串起來了嗎？”

林尋拉開車門，臉上也難得露出一絲自信的弧度，但她語氣依舊克制：

“話別說太滿，辦案講究證據(jù)鏈，現(xiàn)在只是多了一條指向性線索，離真相還遠，走，下一個！”

“得嘞！”

蔡坤麻溜地鉆進副駕，關上車門后，忍不住又嘖嘖兩聲，扭頭看著剛坐上駕駛座的林尋，由衷地感慨：“林警官，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干起事來利索，痛快！”

“嗯？…”

后排的樂東正沉浸在剛才獲取信息的梳理中，被蔡坤這突如其來，語調又帶著點莫名熱忱的一句“越來越喜歡你了”驚得差點嗆到自己。

他猛地抬頭，眼神在蔡坤和林尋之間快速掃了個來回，腦子里嗡的一聲：

老蔡這算是…表白？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反觀林尋，才聽到這句話后握著方向盤的手明顯一頓，剛插進去的車鑰匙都忘了擰。

她側過頭，那雙平時銳利冷靜的美目此刻帶著錯愕和疑問，直直看向蔡坤。

車內的空氣瞬間凝滯。

蔡坤自己也懵了，臉“騰”地一下漲紅，顯然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太有歧義。

他反應倒快，抬手“啪啪”不輕不重地在自己嘴巴上拍了兩下，趕緊找補：“哎喲，林警官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是你這性格，不拖泥帶水，我喜歡這種性格，哈哈哈…”

他干笑了幾聲，試圖掩飾尷尬，但笑聲在狹小的車廂里顯得格外突兀和心虛。

樂東看著蔡坤那窘迫樣，又看看林尋略顯僵硬的側臉，差點沒憋住笑。

他趕緊清了清嗓子，適時打圓場：“好了好了，快走吧，下午還得早點趕回去找麻文文呢?！?/p>

“嗯。”林尋低低應了一聲，擰動鑰匙發(fā)動車子，但接下來的路程，車廂里的氣氛明顯不對勁了。

林尋握著方向盤，目光看似專注地盯著前方路面，但好幾次在路口遇到紅燈變綠燈時，她都像是慢了半拍，車子延遲了幾秒才啟動，惹得后面喇叭聲零星響起。

而副駕上的蔡坤更是坐得筆直，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蓋上，目視前方，眼神放空，活像個剛入伍緊張過度的新兵蛋子，連大氣都不敢喘。

后座的樂東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他認識蔡坤這么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位老油條如此手足無措的模樣。

他憋著笑，默默欣賞著這難得一見的“風景”。

就在這種僵硬氛圍中，警車終于駛入了下一個目的地——那位遇害律師所居住的高檔小區(qū)。

這與中心醫(yī)院那略顯破舊的家屬樓形成鮮明對比，這里綠樹成蔭，樓宇嶄新氣派，光是來往豪車就數(shù)不勝數(shù)。

就連門口的保安要不是看他們呢是警車，估計都不會放行。

“C棟，C701。”樂東看著單子上的地址。

在他們趕到七樓后，林尋抬手按響了門鈴。

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樓道里回響。

一次，沒有回應。

林尋又按了一次。

里面依舊靜悄悄的。

蔡坤嘀咕：“不會沒人吧？白跑一趟？”

林尋皺眉，抬手準備再按第三次，就在這時，門內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是門鎖轉動的聲音。

“咔嚓?！?/p>

門開了約莫十公分的縫隙，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后，她約莫三十多歲，穿著職業(yè)套裙，臉上還帶著精致但略顯匆忙的淡妝。

她一手扶著門框，眼神掃視著門外的三人，帶著審視和明顯的不耐煩。

“是你們？”她的聲音清冷，“我好像在警察局見過，今天又有什么事？”她整個人擋在門口，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林尋立刻亮出證件：“你好，我們是警隊的，關于你先生的案子，有些情況需要再向你了解一下?！?/p>

女人并沒有立刻讓開，反而伸出手，從林念手里拿過了警官證，隨即垂下眼瞼，仔仔細細的審視著證件上的照片、名字、編號，甚至還翻到背面看了看。

幾秒鐘后，她才將證件遞還給林尋，臉上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但身體總算側開了一點：“進來吧?！?/p>

她頓了頓，下巴朝玄關處的鞋柜一點，“鞋柜里有鞋套，麻煩套上?！?/p>

樂東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客隨主便，還是依言在鞋柜里找到一次鞋套套上。

走進客廳，里面裝修很簡約，家具不多，但每一樣都看得出價值不菲，擺放得一絲不茍，纖塵不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景觀，但整個空間卻透著一股沒有人氣的空曠和冰冷，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更像一個精心布置的樣板間。

女人徑直走到主位的單人沙發(fā)坐下，雙腿優(yōu)雅地交疊，象征性地問了一句：“要喝水嗎？”

還沒等樂東幾人回答，便直接切入主題，語氣帶著催促：“你們想問什么？我律所下午還有個重要的會議，時間不多。”

林尋也不繞彎子，在她對面的長沙發(fā)坐下，開門見山：“我們想了解你先生遇害前一周，他經手的最后一個官司的詳細情況。”

女人的眉頭立刻蹙起，像聽到了什么荒謬的要求，她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無可奉告，律師有權保護委托人信息，這是職業(yè)操守，也是法律規(guī)定，如果你們非要知道…”

她微微揚起下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請出示正式的調查函或者法院簽發(fā)的相關法律文書，空口白話，恕我不能配合。”

林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語氣沉了幾分：“這只是辦案過程中的常規(guī)詢問，是協(xié)助警方調查你先生遇害案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并非針對委托人的**，請你理解配合?！?/p>

“呵，”女人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冷笑，“虧你還是個警察，連基本的法律常識都沒有嗎？凡涉及到第三方的個人信息和案件細節(jié)，口頭詢問就能讓律師開口？那還要《律師法》干什么？”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林尋，又掃過蔡坤和樂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不專業(yè)的闖入者。

“要不是我仔細核驗了你的證件，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冒充警察的騙子?！?/p>

她身體向后靠回沙發(fā)背，姿態(tài)放松了些，但話語里的諷刺意味更濃，“不過，看你這樣，我倒是有點理解為什么我先生的案子到現(xiàn)在都沒什么像樣的進展了。

畢竟，辦案的人如果連基本的法律邊界都不清楚，效率低下似乎…也情有可原？”

最后這句話，刺中了林尋的職業(yè)自尊，她的臉頰瞬間染上了一層薄紅，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

“喂，你這話什么意思？”蔡坤“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他本來就被這女人的態(tài)度弄得有點火氣，現(xiàn)在看她直接懟林尋，更是壓不住了。

“配合警察調查是公民的義務，你先生也是受害者，你難道不想快點抓到兇手？”

“義務？”

女人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她毫不示弱地迎上蔡坤的目光，語速加快，“保護委托人的保密義務，更是我的職業(yè)義務，這位先生…”

她目光盯住蔡坤，伸出手道：“剛想起來，我還沒看你的證件呢，麻煩你，也出示一下你的警官證?！?/p>

蔡坤一下子卡殼了。

警官證？

他有個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