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紫霄雷龍炮狂暴的余波,如同受傷巨獸最后的嘶吼,在樞海閣崩塌的區(qū)域肆虐回響。
能量風(fēng)暴卷起的碎片和紊亂亂流,將那片曾經(jīng)輝煌的核心區(qū)域化為一片混沌的禁區(qū)。
琉璃海市原本夢幻的水域,此刻也變得動蕩不安。
龜丞相用最后力量開啟的空間通道,將眾人精準地拋回了相對安全的外圍水域,正好位于一處巨大珊瑚礁的隱蔽陰影之下。
“深淵探索者號”正靜靜停泊在此,顯然龜丞相的心腹早已將其轉(zhuǎn)移至此安全點。
“快!登船!”龜丞相氣息有些不穩(wěn),嘴角淡金色的血痕未干,但聲音依舊斬釘截鐵。
方才硬撼敖欽含怒一擊的“玄武鎮(zhèn)海盾”,顯然讓他損耗不小。
眾人動作飛快,魚貫進入潛航器。
艙門關(guān)閉的瞬間,仿佛隔絕了外界的毀滅風(fēng)暴,但劇烈的震動仍不時傳來。
潛航器如同潛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入更深、更幽暗的水域,避開龍宮巡邏力量可能布設(shè)的偵測網(wǎng)。
“龜丞相叔叔,您的傷……”姜云擔(dān)憂地看向主控位的龜丞相。
“無妨。”龜丞相擺擺手,掏出一枚散發(fā)溫潤光澤的白色珍珠吞下,臉上的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了一絲紅潤,“老骨頭還撐得住。這點傷,比不上心里的痛!”他語氣帶著難以言喻的悲憤。
船艙內(nèi)一片狼藉,物品散落,氣氛凝重。
李媛媛和陸楚然臉色蒼白,緊緊抓著座椅扶手,美眸中殘留著驚悸。
宋無忌揉著撞疼的后背,胖臉上滿是后怕和茫然。
金瀾站在控制臺旁,目光沉靜地協(xié)助穩(wěn)定潛航器。
龜丞相盤膝坐在角落,閉目調(diào)息。
他吞服的那枚白色珍珠顯然效力非凡,臉上因硬撼敖欽一擊而浮現(xiàn)的蒼白已褪去大半,氣息也平穩(wěn)下來。
姜云則坐在他對面,懷中那團由神念包裹的星云核心(甲字七號卷宗)散發(fā)著微弱卻堅定的光芒。
片刻后,龜丞相緩緩睜開眼,眼中精光內(nèi)斂。
他看向姜云,嘴唇微動,一道極其細微、只有姜云能聽到的意念傳音直接送入其識海:
“小云子,證據(jù)確鑿,敖欽罪責(zé)難逃。然則……此乃龍宮家丑,更涉及龍王陛下顏面與三太子敖丙的兄弟情誼。你……打算如何處置?”
龜丞相的傳音帶著深深的憂慮和一絲試探。
他深知此事若直接捅上天庭,必將引發(fā)軒然大波。
敖欽固然罪有應(yīng)得,但東海龍宮顏面掃地,龍王敖廣痛失愛子,敖丙更將陷入兄弟鬩墻的尷尬境地。
這對姜云與敖丙的友情,亦是巨大考驗。
姜云聞言,心頭一震。
他低頭看著懷中那團微光,腦海中瞬間閃過敖丙爽朗的笑容、龍王敖廣威嚴中帶著慈和的面容……還有菩提祖師那句“事緩則圓”的諄諄教誨。
玉帝賜下墨玉環(huán)時那句“唯系汝心”的深意,此刻如同洪鐘大呂,在他心中回蕩。
權(quán)力……這便是巡安使的權(quán)力嗎?
一念之間,可定一方禍福,可決一族榮辱,可斷兄弟情誼?
這沉重的擔(dān)子,遠比他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
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愣頭青。
在方寸山學(xué)藝時,便知世間事并非非黑即白。
此次若直接以巡安使身份,攜鐵證直闖凌霄殿,固然痛快,看似秉公執(zhí)法,但后果……龍宮動蕩,敖廣蒙羞,敖丙難堪,甚至可能引發(fā)四海不穩(wěn)!
這真的是最優(yōu)解嗎?
玉帝賜予他“唯系汝心”的權(quán)限,不正是希望他能審時度勢,以最小的代價平息禍端,維系平衡嗎?
念及此處,姜云眼中閃過一絲明悟與決斷。
他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同樣以意念傳音回應(yīng)龜丞相:
“龜丞相叔叔,此事……關(guān)乎龍宮根基與龍王陛下清譽,更牽涉我與敖丙的私誼。小侄以為,不宜即刻捅破天庭。”
龜丞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姜云繼續(xù)傳音道:“事緩則圓。 此乃祖師教誨。小侄懇請叔叔,帶我們尋一處絕對安全之地暫避。然后,煩請叔叔您……親自上一趟天庭!”
龜丞相眼神微動。
姜云思路清晰:“您以龍宮重臣身份,私下覲見龍王陛下,將此間詳情,尤其是敖欽太子擅動封印冗余、導(dǎo)致封印松動、引動孽龍沖擊、更動用紫霄雷龍炮意圖滅口毀證之罪狀,原原本本、呈報陛下!請陛下……自行定奪!”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尊重與余地:“陛下乃東海之主,更是敖欽之父、敖丙之父。如何處置親子之過,如何整肅龍宮綱紀,如何彌補封印疏漏……皆由陛下圣心獨斷!小侄身為巡安使,職責(zé)在于查明真相、平息禍端。若陛下能秉公處置,肅清內(nèi)患,穩(wěn)固封印,則廣廈旱情可解,龍宮顏面得存,此乃兩全之策!”
姜云的目光變得深邃:“當然,若陛下……因父子之情有所偏袒,或處置不力,未能根除隱患……那小侄職責(zé)所在,只能攜此鐵證,再赴天庭,奏明玉帝,請?zhí)焱シǘ炔脭啵脮r,一切后果,由龍宮自負!”
這番安排,既給了龍王敖廣和整個東海龍宮最大的體面與自省的機會,又保留了天庭最終介入的威懾力!
將燙手山芋巧妙地交還給龍宮之主,同時明確劃下底線!
其心思之縝密、處事之圓融、對人情世故的考量,已遠超龜丞相的預(yù)期!
龜丞相聽完,沉默良久。他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清澈、眉宇間卻已初具威嚴與擔(dān)當?shù)那嗄辏路鹂吹搅水斈攴酱缟缴夏莻€揪他龜背藤的頑皮小道童,如今已真正成長為能獨當一面、思慮周全的巡安仙官!
“好!好!好!”龜丞相連道三聲好,眼中充滿了欣慰、感慨,甚至有一絲濕潤,“小云子……你真的長大了!懂得權(quán)衡,懂得顧全,更懂得……給人留余地!這份心思,這份擔(dān)當……叔……很欣慰!東海龍宮……承你這份情!”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傳音:“你放心!此事,叔定當親自面呈龍王陛下!陛下為人,叔最清楚!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對敖丙太子寵愛有加,但對敖欽……其近年所為,陛下并非全無耳聞,只是礙于父子情面與監(jiān)國職責(zé),未加深究。此次證據(jù)確鑿,更涉及封印動搖、險些釀成大禍!陛下……絕不會姑息!”
龜丞相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至于敖欽背后是否還有人……叔也會暗中詳查!”
他顯然也想到了某種可能,但此刻不宜深談。
“事不宜遲!”龜丞相站起身,對眾人朗聲道:“樞海閣動蕩,此地不宜久留。老夫帶諸位去一處絕對安全的所在暫避風(fēng)頭。”
他看向金瀾:“金總,煩請操控潛航器,隨老夫指引。”
金瀾點頭:“明白。”
“深淵探索者號”再次啟動,在龜丞相的指引下,悄無聲息地駛離這片混亂水域,朝著東海更深處、一片被天然空間亂流和復(fù)雜暗礁包裹的隱秘區(qū)域——“潮汐暗礁”駛?cè)ァ?/p>
一路無話。
眾人雖不知龜丞相與姜云私下交流了什么,但看兩人神色,知有重大安排,皆保持沉默。
抵達潮汐暗礁。
這里環(huán)境奇特,巨大的發(fā)光水母如同天然燈塔,扭曲的珊瑚礁形成天然迷宮,紊亂的空間力場干擾一切探測。潛航器停靠在一處由巨大硨磲殼構(gòu)筑的天然港灣內(nèi)。
“此地乃龍宮秘地,有老龜祖力量庇護,敖欽絕不敢輕易踏足。諸位在此安心等候。”龜丞相對眾人道,隨即看向姜云,“姜顧問,老夫需離開數(shù)日,處理一些緊急事務(wù)。此地安全,諸位盡可放心。”
他又特意對金瀾道:“金總,此地通訊隔絕,但潛航器有特殊備用頻道,若有緊急情況,可通過此頻道聯(lián)系老夫預(yù)留的應(yīng)急節(jié)點。”他遞給金瀾一枚特殊的海螺狀通訊器。
金瀾接過,點頭:“龜丞相放心。”
龜丞相最后深深看了姜云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幽藍水光,瞬間融入暗礁深處,消失不見。顯然是動用了某種龍宮秘法,悄然前往天庭。
龜丞相離去后,眾人終于放松下來。
“老姜,龜丞相神神秘秘的,干嘛去了?”宋無忌忍不住問道。
姜云看著窗外幽暗奇詭的暗礁景色,緩緩道:“去處理一些……必須由他親自處理的事情。我們在此安心等待便是。”
李媛媛看著姜云沉靜的側(cè)臉,美眸中閃過一絲異彩。
她感覺姜云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那清澈的眼神深處,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沉穩(wěn)與力量。
陸楚然則開始研究這片奇異水域的能量場,試圖破解其屏蔽原理。
金瀾則默默調(diào)試著那枚海螺通訊器,鏡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
潮汐暗礁內(nèi),時間仿佛變得緩慢。
而在九天之上,一場關(guān)乎東海龍宮未來的風(fēng)暴,正由那位忠誠的老臣,悄然引向它應(yīng)有的軌道。
數(shù)日后。東海龍宮。水晶宮深處。
龍王敖廣的虛影(本體尚在天庭)端坐于王座之上,臉色鐵青,不怒自威!
下方,龜丞相恭敬肅立,將一枚記錄著所有證據(jù)和詳細報告的玉簡呈上。
敖廣的神念掃過玉簡,越看臉色越沉,最終化為一片冰寒!
他猛地一掌拍在王座扶手上,虛影震蕩!
“逆子!!!”
怒吼聲震得整個水晶宮瑟瑟發(fā)抖!
磅礴的龍威讓所有侍從匍匐在地,瑟瑟發(fā)抖!
“傳旨!”敖廣的聲音如同萬載寒冰,“即刻褫奪敖欽監(jiān)國之權(quán)!封印其修為!由龜丞相暫代龍宮一應(yīng)事務(wù)!著四海龍衛(wèi),即刻將其押解……不!押送天庭!交由司法天神殿,依天規(guī)嚴懲!其罪狀,由本王親自呈報玉帝!”
“另!即刻調(diào)派精銳,由龜丞相親自帶隊,前往廣廈鎖龍井!不惜一切代價,加固封印!清除祭壇余毒!平息孽龍之怨!所需資源,盡開龍宮秘庫!”
“再查!徹查敖欽所有對外往來!凡涉此事者,無論何人,嚴懲不貸!”
一道道旨意,如同雷霆,昭示著龍王的震怒與絕不姑息的決心!
龜丞相躬身領(lǐng)命:“老臣遵旨!”
他知道,龍王陛下這是要用最嚴厲的姿態(tài),清理門戶,挽回龍宮聲譽!
將敖欽押送天庭而非內(nèi)部處置,更是表明了絕不徇私的態(tài)度!
一場席卷東海的風(fēng)暴,以雷霆之勢,被龍王親手按下!
其根源的骯臟交易與幕后黑手,則隨著敖欽被押往天庭,暫時沉入了更深的陰影之中……等待最終的清算。